她在诬陷他,给他的死找理由。
果然,下一刻,他听见那女子道:“李富裕差点暴露组织,我已经把人解决了,你们处理好尸体。”
-
沈染星把秦昭送走后,独自回到书房。
今日从秦昭那处获取的信息量很大,她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一道身影已从窗口闪入。
等她察觉到时,白尘烬的阴影已经压倒她身上。
白尘烬看着她,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侵略性。
沈染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谁料背后是案桌,她踉跄一下,背靠着桌沿,手往后撑在桌面上。
白尘烬没有说话,依旧朝她走进,两人衣摆相触,几乎要不分彼此。
再近一些,他膝盖就要顶到她大腿了。
时隔多日不见,他总是气压极低。
沈染星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惧,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往后仰着的姿势让她没有任何防御意味。
他注视着她。
暴露感太强,她只能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环在身前。
白尘烬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手上,死死盯住。
沈染星目光随他落到自己手上,迟疑开口:“我的手……怎么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白尘烬的气压更低了。
第40章
为何?她就这般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到别人的掌心里了。
白尘烬不懂, 为何她能将这份独一无二的亲近,如此随意地给予旁人。
难道对他所有的依赖与靠近,真的不过是别无选择下的权宜之计吗?
可她又为何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
白尘烬看着沈染星, 又往前逼近一下, 膝盖已经顶到她两腿之间。
她呼吸急促, 再次往后仰了些,她又在恐惧他了吗?
她在害怕他的接近。
他并不惊讶,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他不止一次升起杀死她的念头。
即便杀不了她, 他也会摆出那样的姿态。
只有这般, 她才会注意到他,才不会忽视他。
只是她接触了秦昭,那个面慈心狠的人后,他才知道,其实只需要朝她伸出手, 她便会靠近。
那时, 秦昭的掌心正无耻地覆盖其上, 亵渎了原本只属于他的领地。
她却浑然不觉, 反而借用了那只手的力道。
肌肤紧贴,陌生的温度侵入她的手,散入她的体内,与她的混合。
白尘烬甚至还觉得她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她的温度。
他变得呼吸粗重, 暴怒混杂着尖锐的刺痛,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避着她,自以为的安全距离, 最终似乎会变作无可跨越的鸿沟。
他在嫉妒,在害怕失去,甚至还夹杂着杀意。
白尘烬思绪一阵混乱,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一把扣住了沈染星的手。
手心和她的手背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似乎在试图抹去那人在她手上留下的痕迹。
冰冷的指尖激得沈染星轻轻一颤,她的手带着轻轻的反抗力道。
白尘烬低声道:“我不会遇见更好的人。”
沈染星疑惑地看着他。
他接着道:“我喜欢你。”
沈染星恍然大悟,他这是回答前段时间的问题。
“你知道了,所以你下一步会做什么,”白尘烬道,“会离开我,还是操控我?”
他杀不了她,所以她得寸进尺,对他攻池掠地。
他分明知道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阻止。
他会落入与师父一样的境地,会粉身碎骨,会众叛亲离,这是一种近乎自毁的选择。
无所谓……只要,把她夺回来。
操控?
只能寻求他的保护而已,也谈不上操控吧!
沈染星吞咽一下:“让你不杀我,保护我,也不算操控你吧……”
白尘烬不再说话,只是视线一直幽幽落在她脸上。
他今日不知怎么了,一步步逼近,将自己困在方桌与他胸膛之间,那双总是阴冷的灰蓝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平日的冰冷杀意,也不是偶尔流露的偏执,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带着滚烫温度的东西。
沈染星心底没来由地一慌:“出什么事了吗?”
她不怕他杀人,不怕他冷脸,却独独害怕他此刻这种难以理解的失控。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否则……
谁家表白,还带着一股即将上刑场,引颈受戮的气势啊?
白尘烬一字不说。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沈染星的嘴角顿时就耷了下去。
完了完了,这一次的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
难道就像秦昭说的,暗中那股势力杀不了白尘烬,把注意打到她身上了吗?
是不是他护不住她,所以才……说些话来哄她。
这么一想……他还怪有良心的咧。
他攥手的力度很大,有些疼,沈染星无暇顾及,全心全意关注她的小命:“我死期到了吗?”
白尘烬阴冷的眸子茫然一瞬,没等来她后续的解释,却等来了奇怪的问题。
看,他沉默了!沈染星心头突突地跳。
他答应不杀她,但也不会像原书护着萧霁雪那般,护着她。
所以她小命危险了。
不对,她还可以接受秦昭的提议,离开白尘烬,连人带院归到秦昭麾下,为秦昭做事,以换得保护。
目前好像也只有这个选择。
沈染星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这种情况,如果你不乐意护我的话,其实也可以,我有自己的办法。”
其实前段时间的问题,能得到白尘烬的回答,她本该是高兴的。
只是生死大事压在头上,那一点不知虚实的喜悦,便一下子被冲淡了去。
沈染星想扯回自己的手。
纹丝不动。
再扯。
白尘烬肌肉一瞬绷紧,一把扯过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
他垂眸看着她:“我乐意,我会护着你。”
沈染星的手背紧贴着他的心口,他说话时,能感受到那肌肉下的微微震颤。
震得她的手一阵酥麻,自经脉一路向上,最终停在怦怦狂跳的心脏,身体也一阵发软。
自那一日后,沈染星和白尘烬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
那便是沈染星不能再见秦昭。
而秦昭,也果真如他素日表现的那样,是个最善解人意的君子,自那之后,他寄来的信函,只谈公事,措辞严谨,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再没有半分逾越私人情谊的字句。
他体贴地退到了一个最安全,最不会让她为难的距离。
这份体贴,沈染星心中感念,却也感到有些承受不起他的照顾。
她和秦昭日渐疏离,最愤愤不平的,是纪明月。
白尘烬归来,秦昭退出,这可把她气坏了,一连几日,她都对着沈染星甩脸子。
连院里的小妖都无比敬佩纪明月,她居然敢给东家甩脸子。
沈染星为此还郁卒了一小段时间。
倒不是真跟纪明月这冷酷姐置气,她只是担忧。
担忧自己这“东家”的威信是否受到了动摇。
这一院子的妖,个个都是古灵精怪,各有性子的主儿,若是因为纪明月此举而觉得她软弱可欺,担心日后难以管束。
她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稍稍立个规矩,挽回一下颜面。
然而,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因为,有白尘烬在。
他行踪莫测,有时几日不见人影,可大多时候,他都跟在沈染星身侧。
一院子的妖在他的威慑下,乖得跟鹌鹑似的。
后来,沈染星和纪明月的关系缓和,还多亏了云阔,云老先生。
云老先生是一个守时,且守信的人。
他说卯时正刻到,绝不会拖到卯时一刻,他说三个月为期,那便是九十个日夜,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当时沈染星与他相约,三个月内帮他寻到合适的传讯大妖。
这一日,恰是约定的第九十日,日头的位置都与三个月前分毫不差时,云老先生清癯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了妖院大门,袍袖翩翩,一丝不苟。
找不到妖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定金,是无论如何也得吐出去了。
将老先生迎进客厅看茶,沈染星心里滴着血,面上还得维持着镇定,对侍立一旁的石多磊叹了口气,确认道:“多磊,确实是没有合适的,对吧?”
石多磊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染星认命般地挥挥手,声音都透着一股无力:“去吧,把云老先生当初付的定金,原封不动地取来。”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肩膀微微垮下,眉眼间尽是颓唐。
苍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