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强烈的、被排斥的感觉,毫无预兆地袭来,渐渐淹没她。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像是孤身一人站在热闹的集市中央,周遭人声鼎沸,却无一人与她相关。
其实,这种感觉并非只存在于这个世界。
即便是在原先的那个世界,她也从未真正找到过归属。
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婚,各自迅速组建了新的家庭。
她像一个多余的物件,被推来搡去,无论去到哪一边,都是那个不受欢迎的、打破了新家庭平衡的外人。
与有着血缘关系的所谓家人相比,反而是医院里那些穿着白大褂、与她毫无关系的医生和护士,更能给予她片刻的安宁与接纳。
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太阳完全隐没了最后一丝光亮,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天地。
屋内没有点蜡烛,一片昏暗,只有清冷的星子亮起,缀满了深邃的夜空,洒下微弱而疏离的辉光。
白尘烬回到房中,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沈染星静静地立在窗前,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月白色寝衣,夜风从微开的窗缝潜入,拂动她如墨的青丝,背影纤细而孤寂。
即便知道她需要他,想要待在他身边寻求保护,可白尘烬此刻觉得,她像是无意间坠落到他这片污浊之地的仙子,不属于这里,随时可能离开。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垂眸俯身,从后面圈住她。
当怀中传来她温热的体温和真实的触感时,心底那莫名翻涌的恐慌才缓缓退去,消散在彼此的体温交融中。
“在想什么?”他声线低沉,且字正腔圆。
去了济世堂后,他染上的不同于往日威仪。
沈染星侧过头,脸颊轻轻蹭到他微凉的素帛。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就着他环抱的姿势,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她一双杏眸仿佛浸了水,显得妩媚撩人,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梢,白尘烬的眸色便又深了几分。
她蹙眉怨声道:“我在想,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其实,她是一直在想慧觉最后的话。
原来那和尚也不是一个没用的神棍,他说,若是她想清楚了,要回去,可以去找他。
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下次我回来早些。”白尘烬的声音不高不低。
沈染星道:“那可说好了,你今日去见冯维翰,有把今日的事情说清楚吗?他们怎么说?”
白尘烬望着她道:“他们会把杀手的尸体处理好,暂时不会管我们。”
“我们家白少爷做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白尘烬看着她小嘴一张一翕,左一个白少爷,又一个白少爷,下颌的线条逐渐绷紧。
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沈染星顿了顿,眉眼弯弯:“白少爷怎么了?”
白尘烬轻笑出声。
下一瞬,沈染星的腰肢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桎梏住,紧接着,呼吸也被夺了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吻大多带着侵略性,炙热、危险,如同风暴般令人窒息沉沦。可这一次,却异常的温柔,甚至带着些许讨好。
可与他温柔亲吻相反的,是她能感觉到,他箍在她腰侧的手掌,在轻轻颤抖。
沈染星猜想,这大概是男人面对心仪猎物时,掠夺的天性与本能亢奋交织的体现。
这一次,似乎又很不一样。
不知是因为她强撑的开朗在他的攻势下渐渐瓦解,露出了内里的柔软,乍然暴.露下有些不安。
还是因为他今夜彻底卸下了往常的克制。
他们的身后,是那扇敞开的窗。
窗外对着大片田野草原,在月光下泛着银灰色光泽,夜风送来青草的气息。
白尘烬将她托起,让她坐在窗台上,高大的身躯随之贴近,挤入她的双膝之间。
第60章
银色的月光如水银泻地, 地面映着一对相叠身影。
白尘烬喉结滚动,逐渐向下移动。
“等一下。”沈染星一手攥住衣襟,一双按在他肩头。
“等什么?”他嗓音压抑低沉,在左耳响起, 引起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沈染星心情复杂难言, 张了张嘴, 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往后躲闪。
可她忘了自己正坐在并不宽敞的窗台上,这一后仰, 重心瞬间不稳, 整个人就要朝窗外栽倒。
白尘烬似乎早已预料到她动作, 大掌不紧不慢护在她腰间,稳住了她。
惊魂未定,没等她细想,白尘烬已然再次俯身而下。
那股令人透不过气的感觉,又来了。
如同被卷入深海漩涡, 氧气被一点点剥夺, 意识在沉浮间变得模糊。
可这一次, 沈染星不太敢挣扎, 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挂在他身上,窗台之外便是悬空,她像是依附于悬崖边唯一的藤蔓,只能紧紧抓住他。
她不知为何,今夜的白尘烬仿佛彻底撕去了那层自持克制, 变得如此急切而具有侵略性。
然而,在他这般炽热的索取下,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别处。
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 自己是否属于这里。
是否真的可以属于这里。
心不在焉的她,几乎只剩下了被动的承受。
白尘烬察觉到她迟迟未有回应,放缓了攻势,环住她身子的手臂收紧,低下头,咬她的耳垂。
轻咬,重嘬,他鼻息里喷出的灼热气息,以及那几不可闻的低沉喘息声,毫无保留地钻入她的耳朵,像是最细微的电流,窜遍四肢百骸。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目光却始终回避着他的注视,带着一丝茫然与游离。
两只手也依旧抵在他胸膛上,力道微弱,却不耽误那几分拒绝的意味。
白尘烬眉宇微蹙,停下了所有动作,伸手,往下探了一下。
不是因为月事……
白尘烬这一动作让沈染星一僵,思绪一下子拉到了他身上,还未等她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下裳被掀起。
晚风带着田野的清凉,瞬间侵袭了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粟粒。
沈染星又下意识躲了一下。
白尘烬的大掌却更快一步,按住了她,掌心触及的肌肤光滑细腻,但触感却是一片冰凉。
他抬起眼,视线越过她的肩头,便能看见窗外那大片在月光下寂静无声的田野,空旷而暴露。
也许,连他也觉得在这样敞开的窗边太过孟浪,抿了抿唇,垂下眼眸。
最终,他还是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将她放回到榻上的之后,白尘烬来回把她的肌肤温了一遍。
直到她热得雪肤透红。
纵使平日里沈染星举止再大胆,言语再撩人,那也多是建立在知道他会在关键时刻停下的基础之上。
可当下,这般仰躺在榻上,与他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双眸变得黑沉沉的,有些陌生,让她的心肝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床帐落下。
黑暗中,沈染星觉得自己就如同浮木,在狂涛骇浪中,摇摆不定……
发间簪子在不知谁的蹭动间,歪得不成样子,三千青丝铺满了锦枕。
她十指蜷起,死死地抠着身下的被衾,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白尘烬低头看着她,这样一张脸,他如此沉沦,无论如何也看不够。
此时此刻,她眉眼间的无助与强忍的呜咽,更是撩动着他最深处的心弦,也灼烧着他的理智。
沈染星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占有目光逼得不知所措,勉强回?神:“白……别……别这样看着我……”
偏偏白尘烬此时心肠硬得很。
她越是抗拒,越是想要躲藏,他越是执着地盯着她的眼睛瞧,仿佛要透过这层水光,看进她摇摆不定的灵魂深处。
他甚至伸手,将她下意识挡在脸上的手腕轻易捉住,按在一侧,让她无处遁形。
简直郎心似铁,反复磋磨,直到给她逼出了眼泪。
白尘烬才动作微微一顿,亲了亲她湿润的眼睛,尽数将她的泪痕舔舐。
月色朦胧,帐内光影摇曳。
直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响起,沈染星的手才无力地慢慢松开,瘫软在身侧。
方才的白尘烬,跟一头彻底失控的猛兽毫无区别。
此刻,沈染星只觉得周身酸软,没有一点力气,又气又恼,还是攒起一丝力气,一脚踹了过去。
白尘烬任由她踹在自己小腹上,不躲不闪,反而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俯身,把脸嵌进她脖颈间,松散的衣裳覆在她身上。
看到被衾上的点点红迹,白尘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起身,亲自抱着虚软无力的她,去了一趟净室,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耐心地替她清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