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身上的颜色相近,款式也像。
“你要戴红色围巾吗?”许时漪说,“好像和你的衣服不太搭。”
池信说:“就要这个。”
许时漪说:“那我送你。”
她去付了钱,把围巾朝他脖子上一套:“这样出门就不会冷了。”
池信对着镜子把围巾系好,嘴硬道:“本来也不冷。”
……
池信带她来到一家老式录像厅,店铺藏在僻静的巷子里。
录像厅开了几十年,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池信交钱选片,老头带他们上楼,进了一个小房间。
墙上挂着一张不大的幕布,屋里安置着类似电影院的联排座椅,被打扫得很干净。
角落里点着香薰,没有窗户,昏暗的空间很有安全感。
许时漪坐下后发现椅子很软,后背还有护腰的设计。
录像厅虽然老旧,打理得却非常用心。
“要看电影吗?”许时漪问。
“嗯。”
音箱里响起熟悉的音乐声。
今天要看的电影居然是泰坦尼克号。
池信:“我记不清你是否说过想一起看这部电影了……来都来了,看完吧。”
许时漪轻声说:“我说过。”
她知道,池信一定记得很清楚。
三十年前的第五所,她亲口和他提起过这部电影,说那是她喜欢的,想要和他一起看。
录像厅老板来敲门,问要不要吃的。
池信点了酸奶和果盘。
幕布的光影投射到他线条利落的脸颊,昏暗中隐隐有些温柔。
许时漪问:“你后来去海上,是为了躲避人类吗?”
池信说:“你让我亲眼去看看大海。我看了,确实很美。”
“这电影你看过吗?”
“嗯,1997年,我一个人在国外看过。”
那一年池信对人类社会的了解远远不够透彻,并未意识到那是泰坦尼克号上映的第一年。
如果知道,大概也会怀疑那女人为何会未卜先知吧。
荧幕上,年轻的莱昂纳多赢得了船票。
他背起行囊冲向未知的旅途,意气风发,灿烂张扬。
池信忽然转头看着她,目光沉邃:“如果Jack预先知道了故事的结局,还会放任自己奔向注定沉没的巨轮吗?”
许时漪想了想,答道:“他会。”
“对有的人而言,自由和爱才是永恒的无价之宝。用一段有限的时光去交换一个能照亮彼此的灵魂并不会遗憾,就像他说的那样——赢得船票,是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池信低着头,似乎在思考。
三小时后,影片结束。
许时漪起身去拿外套,池信拉住她的手。
他仰头,漆黑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她:“许时漪,你说得对。”
“那一定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了。”
……
回公寓路上经过一家电玩城,许时漪没玩够,又拉着池信进去逛。
这一年忙着工作,很久没有放松下来享受生活了,她大方地买了两百块的币,带池信去玩。
节奏音游,篮球机,射击游戏……
单纯的外星人没见过世面,虽然很认真地在赢了,可游戏玩得比她还烂。
不过他钓鱼游戏玩得不错……大概是在海上捕鱼三十年的经验吧。
许时漪特意留了币去抓娃娃。
可惜她在这方面向来是苦手,几十个币下去一个都没抓到。
一旁的小学生都替她着急。
许时漪叹气:“我从来没有抓到过一次!一次都没有!”
池信插着兜站在娃娃机旁:“再抓一次。”
许时漪的筐子里只剩十几个币了:“算了,我们去玩别的吧。”
池信摁住她:“抓一次。”
许时漪再投进去两个币,控制摇杆去抓一只粉色的小水母玩偶。
勾爪摇摇晃晃,眼看着要和前面几十次一样失败了。
池信从兜里伸出左手,指尖在身侧不显眼的地方轻轻绕着画出一个圆圈,控制着勾爪的力道和方向。
勾爪突然不晃了,稳稳地把玩偶送到了出口。
许时漪弯腰捡起小水母,兴奋地拿给他看:“我好厉害啊,居然抓到了!”
池信不以为然:“不过是运气好。”
许时漪拿小水母的须须去敲他手臂:“谁说的?我明明是凭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抓到的。”
“是吗?”池信淡淡地,“那你再抓一只来看。”
许时漪试着去抓一只小熊,又轻易地抓到了,她晃着池信的衣袖:“你看你看,都说了我能抓到!”
池信弯起嘴角:“那你有点厉害哦。”
许时漪用剩下的币陆续抓了一堆小玩偶。
电玩城的老板见状也凑过来看,怀疑今天是不是把爪子调得太松了。
许时漪拿了一个袋子将抓到的玩偶装起来。
池信帮她拎着。
回到公寓,他递给她。
许时漪摇头:“送你了,以后要是回到你的星星上,就当做地球特产吧。”
话说出口,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问:“不过你为什么还留在地球上?”
1997年,池信曾在国外看过电影,说明那时他已经逃离了第五所。
可几十年过去了,他为何没有离开这颗星球?
难道是飞船出了问题?
他说过,小方块是从飞船上拆卸下来的人工智能。
一直以来,池信都试图在HGT的研发部里寻找着一些东西。
难道那是他回到仙后座不可或缺的条件吗?
“HGT的研发部里究竟有什么?柴昀给你的那张纸又是什么?陈维就是陈家苑吧?还有,他们当初从你血液里提取的成分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功效吗……可以让人永远不老?”
许时漪攒了好多问题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一口气全问了出来。
池信没有回答。
他淡淡地说:“你不需要知道。”
“……”
许时漪抿了抿唇,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沉默地把嘴巴闭上了。
……
许时漪生气了。
池信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件事。
以往她每晚都会喊几遍他的名字——因为冬天天冷,懒得伸手打字,喊库西索更快。
库西索,你睡了吗?
你房间冷不冷?
陈姨的公寓有点漏风。
外面好吵。
突然饿了,一起去吃宵夜怎么样?
我要睡了哦,晚安。
当她某天不喊时,池信一开始觉得清净。
可没过几天就不习惯了。
她凭什么不喊他?
池信把许时漪抓的小玩偶依次摆在床头,质问它们:“你们的母亲为什么生气了?”
小玩偶当然答不出来。
于是趁夜,池信等许时漪睡着了,偷偷穿墙进她房间,打算读一读她的心。
小方块被揣进他的睡衣口袋,无语道:“你到底懂不懂地球女人啊?被发现你偷偷读她的心,她只会更气。”
“你闭嘴她就不会发现了。”
“……”
池信摸到床前。
许时漪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白色蕾丝睡衣领口低敞,皮肤雪白细腻。
她睡容安静,恬淡,睡前刚洗过澡,身上散发着香香软软的桃子味道。
池信的视线落在她领口,脸颊微红。
小方块出声提醒:“别看了,你就像个变态。”
“闭嘴。”池信把它的天线摁回口袋。
他半跪在床前,手指抵着许时漪的太阳穴,低声问:
“你最近都不喊库西索的名字了,为什么?”
“你是在生他气吗?”
“气什么?”
“……怎么没反应?那我就当你不生气了。”
读心术的前提是被读心的对象正在思考当下的问题,才能被随即抓取记忆片段。
可许时漪正在睡觉,没有意识。
他读了半天,一无所获,却锲而不舍问着烂俗的问题。
“你喜欢池信吗?”
“至少有一点喜欢吧?”
“三十年前你就喜欢他了,对吗?你还喊他索索。”
池信问了许多问题。
熟睡中的许时漪哼了一声。
下一秒,读心术抓取到了她梦境的碎片。
阳春三月,他们穿着情侣装,并肩躺在公园的草地上看星星。
许时漪把头埋在他胸口,而他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
“老婆。”池信听见梦里的自己无耻地喊了一声。
而许时漪居然回应了:“干嘛?”
远处一群小孩在放风筝。
梦里的池信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小孩?”
许时漪一赧:“我们怎么会有小孩呢?”
梦里,池信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结婚了,天天在一起睡觉,应该有的呀,难道是物种间的生殖隔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