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看得池信心脏乱跳,差点瞬移过去扶她了。
池信扭头去看许时漪的朋友。
甄蓁正跟梁逸诚有说有笑的,龇着个大牙不知道在乐什么,完全没注意到好友的状况。
至于房东那死女人……她找到劳力,已经开始偷懒了。
没一个靠得住。
还是得他来。
池信下楼,从许时漪手里接过鸡毛掸子:“上一边儿去。”
许时漪问:“你怎么又下来了?”
池信说:“灰尘落你头上了。”
许时漪赶忙退出车棚。
池信踩着凳子,扬手把棚顶的灰仔细掸了下来。
因为是给陈龙干活,他觉得很亏,从头到尾都臭着一张脸。
梁叔看见这一幕惊呆了:“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了?”
陈龙也不明白:“他疯了吧?”
忙了一下午,终于把院子打扫干净了,里外焕然一新。
甄蓁瘫在陈龙的躺椅上:“好久没干过这么多活儿了,我在家都没给我妈打扫过几次卫生呢。”
梁逸诚蹲在水站门口抽烟。
梁叔热得浑身是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拿着扇子直扇。
陈龙望着干净的院子,心情大好:“我给你们点奶茶喝,今天晚上都来我客厅吃饭。”
梁逸诚一脸震惊:“我去!铁公鸡居然拔毛了,你还是陈龙吗?我要喝贵的!”
陈龙翻白眼:“给你喝就不错了,还挑上了。”
池信臭着脸:“我不喝奶茶。”
陈龙哼了一声:“本来也没你的份儿,别以为你今天扫了院子就不用滚了。”
池信冷笑。
许时漪说:“陈姨,你别点奶茶了,我房间里有喝的。”
她回房抱下来一箱果汁。
果汁是公司前几天发的。
据说陈家苑的某个朋友最近推出了一款健康养生的果汁品牌。
为了支持朋友,陈家苑买了几百箱发给员工当福利。
100%纯果汁,没有添加剂,非常健康。
果汁装在玻璃瓶里,喝起来口感就像鲜果榨的一样。
口味很多,有石榴味,芭乐味,橘子味,还有胡萝卜和番茄味。
许时漪正愁自己喝不完,给他们一人发了两瓶。
梁逸诚尝了口:“还挺好喝的。”
许时漪递给池信一瓶胡萝卜味的果汁。
池信说:“我不喝。”
“给你就喝嘛。”许时漪强塞到他手里,“又不是毒药。”
众人坐在院里,吹着傍晚的微风,任由汗水一点点挥发掉。
打从池信搬到这里,还没有过如此祥和的时刻。
死女人和烦人的水站老板都没找他麻烦,也没说怪话,大家和平地坐在一起,喝着果汁,吹着晚风。
他很清楚,一切都是因为那颗星星的引力。
池信拧开瓶盖,喝了口胡萝卜汁。
果汁入腹的那一刻,他突然眉头一皱,接着,手里的瓶子“嘭”地坠落在地。
下一秒,他呼吸变得急促,脖颈弥漫起不正常的红紫色。
在几人惊愕的视线中,他跪倒在地,手指抠着喉咙,“哇”地呕出一口鲜红色的血来。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时漪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池信,你怎么了?”
梁逸诚惊恐地问:“你给他喝的什么?”
“……胡萝卜汁。”
“怎么可能?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许时漪说:“真的是胡萝卜汁啊!你不会对胡萝卜也过敏吧?”
许时漪捡起地上的瓶子闻了闻,确实是胡萝卜汁没错啊!
她又尝了一口,身体好好的,没有任何反应。
可池信还不停吐血。
他跪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血迹很快染红了地砖。
众人吓傻了。
“池信。”许时漪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臂,“你哪里不舒服?”
他皮肤冰凉,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体温。
“是不是给陈龙打扫卫生累吐血的?”梁逸诚说。
“你放屁!”陈龙立刻撇清关系。
他的吐血量触目惊心,陈龙越看这场景越眼熟。
几个月前的雨夜,她曾见过这一幕。
“送医院!”她当机立断。
人可不能死在她的公寓里!
“我、我打120……”甄蓁颤抖着手去掏手机。
池信咽下喉咙里涌上的那团血,按住她:“……别、别叫。”
“你现在很虚弱,就别固执了。”这时候,梁逸诚也顾不上和他从前的矛盾了,“医院离得不远,等120绕过来他人都凉了,我知道一条近路五分钟就到,上车!”
梁逸诚把平时送水用的三轮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叔,把他抬上来!”
池信意识模糊,可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仍试图抵抗:“我不坐这破车……”
梁逸诚跟梁叔合力把池信抬到三轮车的后斗,对许时漪说:“你跟他最熟,一起去,帮忙办办手续什么的。”
“……真要把他送医院吗?”许时漪有些犹豫。
“再不送医院就死啦!”
“可是……”
“别可是了!”
梁逸诚强行把许时漪推上车。
甄蓁说我也去,也跟着跳上了车。
梁叔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也去吧。”
“坐不下了!”
梁逸诚右脚猛地一蹬。
三轮车嘎吱一声,缓缓驶出了群星的大门。
第42章 042 有一个灵魂短暂地来过我身上。……
三轮车上坐了三个人, 稍显拥挤。
许时漪拿手托着池信的头,担心他吐血呛到自己。
他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只有吐血时胸膛会微弱地起伏着。
甄蓁搭住池信的手腕给他把脉。
“……我, 我摸不到他的脉搏。”甄蓁瞪大了眼, 惊恐地道, “他不会是死了吧?”
梁逸诚在前面蹬车:“快别吓人!你换一只手!”
甄蓁去摸池信另一只手:“也没有啊!”
许时漪说:“他在吐血, 可能脉搏跳动得比较微弱。”
甄蓁的爸爸就是中医, 她耳濡目染, 也会一点把脉的方法:“不是弱, 是根本没有啊!”
梁逸诚停下车:“我来试试。”
许时漪不懂他为何那么担忧池信,毕竟两人之前的关系势同水火。
梁逸诚跳上车后斗, 换甄蓁去蹬车。
梁逸诚摸摸池信的手腕, 又尝试去听他胸口的声音, 脸色凝重:“我们今天一起喝的果汁,他死了我们不会要赔钱吧?干!他好像连心跳都没有啊!”
许时漪:“……”
“他的心脏有没有可能长在了别的位置?”
梁逸诚:“是人就没可能。”
甄蓁蹬车蹬得吭哧带喘:“人……人在失血休克时, 心跳……心跳会变慢, 你再仔细听听。”
梁逸诚又趴下去听了半天, 依旧一无所获。
“我、我蹬不动了……都什么年代了,你送水为什么不用电动三轮?”甄蓁停下来,“换人吧。”
许时漪还是懵的,就被甄蓁推去蹬车了。
她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蹬三轮。
行进之处, 路人们全都朝这辆小三轮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是干嘛呢?
许时漪头皮发麻, 她为什么要像骆驼祥子一样在这蹬车?就为了送一个疑似外星人的家伙去医院?
好诡异的画面, 好诡异的行为。
背后, 两人激烈地讨论着:
“人没有心跳和脉搏就会死吗?”
“当然啊!”
“可他还在吐血。”
“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别吐了池信,我害怕。”
梁逸诚几乎要跪在地上恳求他:“医院马上到了,求求你坚持住, 别死啊!”
池信的回应是又吐出一口血来。
……
医院到了。
梁逸诚和甄蓁冲进急诊去找大夫。
许时漪看着车上的池信。
刚才在路上,几乎每隔半分钟他就会剧烈的咳嗽,而后将一口温热的血吐在她掌心,此刻他吐血的频率低了很多,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他的血稀薄,像调和了红色颜料的水,没有腥气,反而有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
“不去医院……”
池信意识模糊,嘴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门口,医护们正把担架推出来。
池信突然伸手,扣住了许时漪的手腕。
许时漪低头,见他漆黑的眼眸里涌动着一丝哀求。
同样的眼神她曾见过,在1995年第五所洁白的房间里。
当时床上的人一丝/不挂,苍白,柔弱,眼底满是绝望,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许时漪……”池信唇边沾着血,声音虚弱,“帮帮我。”
许时漪一路上都在纠结要不要送他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