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信转头看见梁逸诚拎着一袋东西从街上回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油条。”吐血事件后, 梁逸诚已经不跟他针锋相对了, 紧张地把袋子递过去,“要吃吗?”
“陈油反复煎炸会产生丙烯酰胺, 长期食用增加患癌症的风险, 油条里的蓬松剂过量食用还会损伤神经系统, 影响造血功能,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却控制不住自己。”池信冷着脸,“生活完全就是一摊烂泥啊。”
“……”
陈龙正在院里晾衣服,插嘴道:“偶尔吃一次哪就那么严重了?”
池信换人怼:“他年轻, 偶尔吃一次没什么, 你老了, 一点反式脂肪酸就够你脑血栓了。”
陈龙把刚晾上的裤子扯下来, 要去抽他。
梁逸诚赶忙拦住:“算了陈姨,算了……当心他再吐血赖上你。”
陈龙:“他最近抽什么疯?”
梁叔:“是不是失恋了”
陈龙:“失恋了就可以刻薄吗?”
她没忍住,又嘴毒地补充了一句:“就他那样还能找到女朋友呢?”
池信回到房间, 百无聊赖、万念俱灰地晒太阳。
冬日的晴天温暖。
池信躺在床上,竖起耳朵聆听着公寓各处的声音,隔壁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他抬手挡住阳光,眯着眼睛哼唧道:“坏星球。”
许时漪一个礼拜没跟他说话了。
她在有意识地躲着他。
辞职后不用上班,许时漪干脆连门都不出,每天只在拿外卖时开一下门。
等池信听见声音出门,她已经迅速闪回屋里了,每天就窝在房间刻她那尊“烤肠仙人”。
那天最后,许时漪红着眼圈跑回屋里,看样子是生气了。
可池信也觉冤枉。
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啊!
“地球女人脾气真是大。”他不爽地说,“我是看了她没错,她看回来不就好了?”
“……她也不一定就没看过!”
往常小方块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今天却格外安静。
它站在床头柜上,头顶原本的两根天线少了一根,只剩一根孤零零地矗着。
它语气虚弱:“你快把我的天线要回来。”
池信:“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要?”
小方块虚弱地尖叫:“你送礼物之前问过主人的意见吗!”
池信说:“我才是你的主人。”
隔壁,房门咔嚓一声响。
池信从床上弹起,迅速开门出去。
许时漪穿戴整齐,正要出门。
她尽可能地轻声关门了,没想到还是被听见了,一见到池信,她转身就往楼下跑。
池信追上去,在公寓门口把她拦下:“你还躲个没完了?”
“……谁躲你了?”
“那你跑什么?”
“我要去买菜,去晚了菜就不新鲜了。”
“骗人。”
梁逸诚扛了一桶水路过,八卦地问:“你做了什么人家要这样躲你?”
“我什么都没干!”
“肯定没干好事。”梁逸诚不信。
池信淡淡道:“也许是因为那天我……”
许时漪立刻把他揪出公寓:“闭嘴!别说了!你现在跟我去买菜!”
离开公寓后,许时漪松开手离他远远的。
去菜市场的路上,两人各自占据着人行路的一边,路过的行人一个接一个从他们中间穿过。
池信瞥她一眼:“你一定要离我这么远吗?”
许时漪:“我觉得离远些比较安全,天知道你这变态外星人都有什么变态异能。”
池信:“……”
她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
几个月前情况还不是这样,这短短几个月间发生了什么吗?
许时漪淡定地说完,站在菜场门口对他说:“今晚陈姨请客,她让我帮忙买菜,我们分头吧。”
池信插着兜:“买重复了怎么办?”
“重复就重复,总之你别跟着我。”许时漪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池信清晰地从她眼神读出“才不要和变态逛菜市场”的含义。
他罕见地怒了:“都说了我不是变态啊!”
……
许时漪逛到肉食区。
虽然嘴上说着要离池信远点,实则一直关注着他的行动。
她回头张望,池信正在几十米外的蔬菜摊上玩西红柿,抛到空中接住,再抛,再接住。
换别人早挨骂了,但卖菜的大婶看他帅,就没吭声。
许时漪突然很好奇,那名字真有那么神奇吗?
能听她所听,见她所见,不需要任何电子设备,只要轻轻喊一声?
想实验一下。
许时漪把手放到嘴边挡住,试探地喊:“库西索?”
周围喧哗如常,什么都没发生,她又喊道:“库西索,你能听见吗?”
依然一切如常。
许时漪疑心:“不会是骗我的吧?”
正想着,手机滴了一声。
打开看,池信给她发了一个[?]
居然真能听到!
许时漪顿时变得小心翼翼,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她,又捂着嘴问:“你吃鸡翅还是鸡脚?”
池信:[……]
“问你话呢,想吃什么?”
池信沉默了半天,只回了她一行字:
[你别把嘴捂得那么紧,从我的视角看会以为你想亲我。]
许时漪连忙把手拿远。
池信:[鸡脚。]
许时漪又问:“牛腩还是排骨?”
[排骨。]
“烤鸭还是烧鹅?”
他犹豫了一下:[烧鹅。]
“鲢鱼还是鲤鱼?”
他问:[陈龙到底给了你多少钱?她那么大方?]
许时漪就说:“哦,我只是在测验你的信号,没想真买。”
池信:[…]
……
许时漪也不清楚陈龙为何突然请客。
受邀人除了她外还有梁叔,梁逸诚,梁逸诚喊了甄蓁,她则把池信叫上了。
晚饭由梁叔下厨。
四个年轻人闲来无事,就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烤火。
梁逸诚和甄蓁下五子棋,厮杀得十分激烈。
池信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翻开,那是一本年代久远的科普杂志,书页都快散架了。
许时漪打量眼前的客厅。
陈龙看上去粗枝大叶,实则非常有生活情趣,公寓里外被她布置得很漂亮。
三十年前,这间屋子还是男人们的棋牌室,乌烟瘴气。
如今被陈龙刷上了绿色的墙漆,沙发罩着花色的布巾,窗台上摆了几盆花,在冬日里绽出了花骨朵。
难以想象,当年那瘦弱的女孩居然潜藏着如此充沛的生命力,好好地把自己养到了现在。
望着眼前美好的一切,许时漪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陈为霞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了今天。
梁逸诚五子棋输给了甄蓁,把棋盘收起来,问他们:“你们知道陈龙为啥请客不?”
大家朝他投来八卦的目光。
梁逸诚压低声音:“过年了,公寓该闹鬼了。”
甄蓁:“真假?我也听老租户说过公寓闹鬼,不过我搬来到现在都还好好的。”
“不到时候。”梁逸诚说,“过几天就是陈龙老公的祭日了,往年都闹得可凶了。”
甄蓁问:“怎么个凶法?”
梁逸诚说:“据野史记载,陈龙的老公是个老实男人,逆来顺受,在陈龙的淫威下过着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最后抑郁症跳楼了,那之后每年他的祭日都会闹鬼。”
“有租户在门缝里捡到过黑白的遗照,甚至还有人夜里听到过男人的哭声。”
甄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可怕啊。”
“你可不能怕,你怕了谁保护我?”梁逸诚说,“我最怕鬼了。”
甄蓁:“……”
许时漪:“这跟陈姨请我们吃饭有什么关系?”
梁逸诚:“每年那几天都是退租的高峰期,闹鬼会吓跑好多人,她当然要拉拢我们这些高素质的租户了。”
许时漪瞥着池信。
以他的素质似乎不该来参加今夜的饭局。
甄蓁:“我觉得陈龙只是脸臭,人不坏,有一次我还见二楼的租户送她围巾。”
梁逸诚:“刘晓红送的吧?守着那种老公还不离婚没救了,陈龙不知道骂了她多少回。”
他每天送水,熟知群星公寓所有租户的八卦。
一开始只有甄蓁和许时漪听他说,当他说到去年楼上一对情侣中的女方和楼下一个单身男租户搞上了,两个男人为此在公寓大打出手,被陈龙一人扇了一巴掌后又约去姚浦山决斗时,假装看书的池信也凑过来听了。
八卦是全宇宙的天性。
外星人也无法免俗。
梁逸诚说:“……刘晓红不上班,靠老公养,她老公赚不了几个钱,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