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不喜欢赵季这件事,让她有点遗憾。
这种异常的滋味,让张稚又陷入了一阵迷茫,倘若她不喜欢赵季,为什么……现在会有点不舒服呢?
可究竟什么是‘喜欢’?
……
这种事,爹没讲过,娘没说过。一直以来,张稚都觉得自己看得顺眼,便是喜欢上了。
譬如李凭。
她和李凭算是从小玩到大的,若论亲近,她肯定和李凭的关系更近。
但她现在初步接触了男女之事后,才发现,她只会想和李凭一起玩,对他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念头。
反而,她对日日恨得牙痒痒的赵季,却时不时会动上这些念头。
尽管张稚不愿意承认,但她面对赵季的身体时,她自己的身子是有反应的。
她喜欢睡觉的时候被赵季抱在怀里的感觉,温暖又安心。
她喜欢看赵季的脸对她无可奈何吃瘪的样子。
甚至赵季对李凭吃醋,她当时生气,现在回想起来,她又有点暗爽。
这些……难道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张稚好像突然觅得了一线天机,尽管答案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想通了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一丝雀跃浮上了心头。
张稚暂时得出了结论:她喜欢赵季。
她兴奋了起来,也不管桌子上那些翻得到处都是的话本子,兴冲冲打开房门去到了院子里,眼睛亮晶晶地去找黄术。
“黄大夫,谢谢你的话本,我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黄术乍听了这番话,磨药的家伙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震惊又不解地问道:“主公才走了半日,嫂嫂就有喜欢的了?”
张稚重重点了点头。
黄术捋着胡须,虽然他晓得嫂夫人是半路被掳来的,但不曾想,红杏会这么快出墙!
“嫂嫂,您先稳住,这可不是儿戏,您回房想清楚了再说。”
“我想清楚了。”张稚执意道。
黄术连声叹气,“这种事,您还是等主公回来亲自跟他说,我……我做不了主,更不可能放您走。”
放她走?
张稚听出来不对劲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的是你们主公。”
啊。
“嫂嫂是说,您现在是喜欢上主公了?”
“嗯。”
黄术看张稚年岁尚小,说出来的话也直白真挚,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但到底是个好消息。
两人同坐在院子里。
黄术一边磨药,一边唏嘘,“我还记得,嫂嫂跟主公大婚之夜的时候,气得把主公的枕头都扔了出来。”
“当时我们就想啊,这日子闹闹嚷嚷的肯定过不好,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今天倒让我见识到了,原来,强扭的瓜也能甜。”
黄术开怀地笑了笑,震得嗓子咳嗽了几声。
张稚哼了一声,“谁叫他非要娶我。”
黄术笑咧着嘴看着张稚,他这位嫂夫人是个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
“嫂嫂还不知道,主公原本是四海为家,不拘小节,而且抠门得紧。自从遇见嫂嫂以后,这些年攒的积蓄,全用来娶您,房子是新盖的,家具是新置办的,就连整个人都开始注意形象。”
“听见您要嫁人,那是心急如焚,才想出来这么个偷梁换柱的办法,将您娶了回来。”
张稚听黄术讲话,竟然觉得比看话本子里的故事还好听,便让他继续讲下去。
“那赵季以前是什么样子?”张稚托着腮问道。
黄术放下磨药的东西比划起来,“以前,主公一个月都不打理胡须,都能长到这里了,好衣服全收起来,天天穿的破烂,还会自个打补丁呢。”
这就跟张稚初次见赵季的时候一模一样。
张稚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赵季会给衣服打补丁,还会给我梳头,他跟谁学的?”
黄术垂了垂眼,“嫂嫂这算是问对人了。”
“主公还没发迹的时候,我们是一个村的。他原本命数不济,从小只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娘,这些细致的活,应该是那时候慢慢练成的。”
“后来,主公的娘走了,村子里也遭了难,主公,我,雍声,还有村里剩下的人,为了活路,便一起开始干了这行。”
“越干越久,聚集起来的兄弟也越来越多,主公心思多,又敢冲在前面,几次过后,我们就让尊他为主公,带着我们继续干了。”
黄术仰天叹了一声,“现在已经算是苦尽甘来了,不然主公怎么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嫂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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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叼玫瑰]黄术:我就天生是该加薪的命……
第11章 话本子(二) 想你,啥时候回来啊?……
张稚腼腆地笑了下,她听得出来,黄术是在变着法儿地夸她。
此时她的注意力被黄术一直不停歇的磨药动作给吸引住了。
“黄大夫,你这是在磨什么药?”
“金疮药。”
黄术又往下解释了一两句。
“就是将龙骨、冰片、血竭、没药、乳香等几种药材磨成粉,外敷伤处使用,此药治愈出血有奇效。”
黄术磨好的都盛在瓦坛子里,张稚探头一瞧,已经快满坛了,“可是……你磨这么这么多金疮药做什么?”
“这个这个……”
好在黄术败露之前,张稚自己先失了兴趣,觉得无聊乏味,便没有在意黄术回答不上来这件事。
“那你继续吧,我还是回屋看我的话本子去了。”
张稚的兴致不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方才还兴高采烈地跟黄术说话,眼下已经利落转身回房了。
……
赵季不在家的几天里,张稚日日窝在屋子里看话本。
起先三两日里,黄术见她的伤寒已经差不多痊愈,又日日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便和她重提了去镇上逛街的提议。
张稚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反而主动提道:“我还没好透呢,过几天再去吧。”
她想的是,反正赵季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黄术倒是见了新鲜事,这几日相处下来,张稚大抵什么性格,他也看得出来。
现在竟然肯静下心来等待,而不是急着去逛街市,实在罕见。
看来,那些个话本子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内容草率了些,却也能让人沉心静气。
张稚已经把头九本书一口气给看完了,还给黄术的时候,才从黄术口中得知,这九本书原来都是禁书。
黄术擅自将不能见光的禁书堂而皇之地给她看,得知原委后,自然冷汗直流,“嫂嫂,这些书,您应该没怎么看吧?”
“看了。挺无聊的。”
张稚的评价如上。她这才想起来个书里的细节,怪不得每本书里面全是大篇大篇的动作戏。
几乎每本书的男女主角从认识第一天就开始了,什么一夜叫七次水、各种高难度动作……从第一章 到最终章的戏台子都在床榻上,全程没怎么下来过。
乍一看,还觉新奇,又有些羞耻,于是脸上热热的看完了前一半,再后来,差不多都变成了一样的东西和流程,也就看个过场。
从扑倒、褪衣、红帐翻涌……事后清洁、睡觉、再到新的一天接着扑倒。
每日就只做这一件事了。
偶尔男主角会在事后又兽性大发那么一两次,强迫着女主角继续,权当是乏味之中的调剂品。
张稚看到最后看得哈气连连,想着再坚持坚持,以为男主角还能搞出点别的花样,但好像……也就那样了。
张稚实话实说而已,但这似乎打击到了黄术,只见他捶胸顿足,满脸懊悔,对她十分抱歉的样子。
“黄大夫,还有没有其他类型的话本子,我这就剩一本没看过了。”
黄术却摊开手,“嫂嫂,要不全都还给我吧。若是让主公知道,我明知故犯,还给嫂嫂看此等污秽之物,只怕要提头来见!”
“我不和他说,没人知道。”
无论她再怎么说,黄术再也不肯拿出来,她只好放慢速度,细品手里最后一本话本子。
翻了第一页,大致一览,便知道了一件事。
这本不是禁书。
简直是清汤寡水,比她今早喝的凉白粥还没有味道。
但她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便凑合看下去。
看了没多久,她便上下眼皮直打架,瞌睡泡一个个冒了出来。
张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穿堂风,门脚磕着石挡一声又一声,悠长而摇曳,恍惚中,胳膊压着的半边书页被层层卷起,有人想拿书,于是一道微凉的指腹印在了她的唇边。
“赵季……”
张稚脑子里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