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雷雨般的鼓掌声伴随着和气的道喜声渐入他耳。
“张大人好福气。”
“恭喜恭喜……”
一时经久不息,场面热烈,气氛活跃。
张平喜上眉梢,“各位都是云水县的父老乡亲,也是小女稚儿的叔伯姨嫂,咱们也不见外,我让稚儿出来,跟大家见见面。”
赵季听见这话,和雍声对视一眼。
他们这是混进了一个叫稚儿的女子的及笄宴?
赵季再怎么混不吝,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甚妥当,正要趁众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带着雍声溜出去。
“稚儿。”
张平一声,止住了赵季的步伐。
静了一刻。
须臾,堂屋左侧,藤萝墙上绿意正浓,光影斑驳,转出来一个娇俏的红裙女子。
她略矮了矮身,衣摆交叠着,与景色分割些许春意,脆声道:“张稚见过各位叔叔伯伯,姨姨嫂嫂。”
赵季想走,但奈何根本移不开眼。
他瞧着张稚,只是见了一面而已,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赵季看向张稚的时候,张稚也注意到了他。
从她出场开始,一个看起来十分潦草的泼皮无赖一直在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他身上穿着陈旧勾丝的布衣,虽然身形高大,剑眉星目,但是脸上不净,胡子拉碴的一点都不修边幅,坐又没坐相,整个人毛棱棱的,看上去掏不出几个钱的样子,落魄到不能再落魄。
张稚还注意到,整个宴席的餐桌,就属他的那桌,人最少,盘子也最干净。
张稚移开视线蹙眉咬唇,有些不自在,怎么什么人都能混进她的及笄宴上白吃白喝?
还有,李凭究竟什么时候来!
张稚哀怨地朝着家门口望了一眼,此刻门闩动了动,从外被推开。
此处响动落地,迅速引发众人回头。
先是青色衣摆探了进来,只见一个清隽白净的玉面小生,身量端方地迈过门槛,随后让人将三大抬箱盒、一只绑上喜绸的大雁和一壶清酒通通都搬了进来。
李凭礼数周到,拱手道:“乡亲们,李凭突兀前来,见谅。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求得张大人的首肯。”
张平看了一眼张稚,比众人想象中都要镇定许多,很快接受了目前的状况,“你说吧。”
“小生李凭,携聘礼前来求娶张稚为妻。”
闻言,张稚表情松快许多,不等她高兴起来,又一道声音递上,且更为低磁洪亮。
“张大人,某姓赵单名一个季字,鶖河县人,也想求娶贵女张稚为妻。”
张稚寻着声音来处,险些要崩溃。
这个自称是赵季的人方才低头拱手,却在这一刻恰巧抬眼,与她的目光纠缠不息。
二人再次对上视线,赵季此次像猎人看猎物那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对她,仿佛势在必得。
张稚认出来,他就是刚刚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个穷困潦倒的无赖。
赵季衣衫褴褛和她的鲜艳红裙,太不相配。
张平有些为难。
两男争一女的场面,争的还是他的小女儿。
李凭家产殷实,为人良善,张稚也喜欢,但赵季这个人……张平只看了他面相一眼,便冥冥之中有种极强的预感。
此人……非池中之物。
张稚若跟着他,说不定以后会有大富大贵之命。
张平摸着胡须,缓缓道:“可老夫只有一个女儿……不如,你们二位商议商议。”
此话一出,张稚猛然转头看向爹爹,怎么还有变数?
她不明白爹爹在想什么,明眼人一看便是要选李凭,赵季就是个又丑又老的穷光蛋,她若嫁给他,这辈子就完了。
“爹爹,我嫁李凭,就这样。”
张稚温声细语地一锤定音。
张平正要说点什么,从身后来了一个小厮,对他附耳道:“老爷,礼金有点不太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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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啦~感谢支持~
2025.11.27修
【不定期放送的小剧场】~
六岁的赵元对皇爷爷和皇奶奶的爱情故事特别好奇,有一天午后,他忍不住去长乐宫问皇奶奶。
赵元:皇奶奶,您和皇爷爷怎么认识的?
(赵元的想象里)惊鸿一瞥,两情相悦,从此生死与共,相互扶持~
张稚:你皇爷爷是个大色迷,见我长得漂亮,把我掳跑了。
赵元:……。
第2章 抢亲 我也喜欢你。
小厮继续道: “老爷,那位叫赵季的客人,给的礼金匣子里装的是石子……”
什么!?
张平勃然大怒,原来这赵季根本不是什么高人,就是个蹭吃蹭喝的骗子而已,是他看走了眼!
他双眼充血,手指颤抖地指着赵季的方向,吼道:“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流氓赶出去!!!”
不等小厮动手,赵季已经带着雍声跑没影了。
院子内的宾客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抱着几分嗑瓜子看戏的心态,回过头想,赵季跑了,看来这稚儿是要做李凭的娘子。
张稚也松了口气,回过神手心不觉汗湿,她望着李凭笑了笑,李凭也朝着她笑了笑。
这下,终于没人阻挠他们二人在一起了。
……
媒人相看过后,两人的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的良辰吉日。
张稚作为待嫁的新娘子,这些时日哪里也不能去,每日也就坐在小院子里绣自己的婚服。
日子,就像细细的流水一般平静地流淌下来,赵季的闯入好像只是经年隔月的一场噩梦一般。
梦醒了,就模糊了。
张稚对他的恐惧渐渐淡去,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
碰人询问及笄那天发生的事情时,她只大概记得,“好像是有个人混进来,但被赶出去了。”
她并不关心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她现在在意的是她的未婚夫李凭。
张稚一针一线,绣好了最后的红盖头。
她要出嫁了。
出嫁前的深夜,鸡鸣三更,张稚的娘亲曹氏点了盏灯来到她房里。
张稚察觉到有人进来,人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坐起身,睁开了眼睛,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睡意,懒懒问道:“娘,怎么了?”
曹氏过来,来到她床头,摸了摸她的脸,“没什么。娘就是有点舍不得,过来看看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李家的人了。”
曹氏的话里多少带些哭腔,张稚也在不觉中动容,“娘别哭,我会常回来看看你和爹的。”
曹氏收了泪,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抚摸,“你那四个姐姐都嫁的离我们远,我们有时候也照顾不到,你愿意嫁给李凭也好,至少离得近,以后过日子有什么难处,就回来找娘帮你。”
张稚拨浪鼓似的点了点头。
曹氏叹了口气,“稚儿这双手白嫩,自打小就没让你干过什么粗活。去了李家,就跟家里不一样了。”
张稚被这话吓到,微弱地喊了一声“娘。”
“好了,娘不说了,娘看完你就走,明日成亲仪式累人,你躺下好好休息。”
曹氏什么时候离开的,张稚并不知道,她蒙头睡过去了,只是意识中感觉一直有一层朦胧温暖的光洒在她身上,笼罩这她。
张稚再一睁眼,已是天际微亮。
她被人叫了起来,穿衣,洗脸,打扮……一套流程忙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张稚醒的太早,一整天又没吃饭,整个人头晕晕的,不怎么清醒,直到下午接近昏时,才有人进来给她送了一碟桃花糕。
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吃的,但她还没吃完,外头便传来了极响亮地一声,“新郎官的仪仗来了!”
张稚一下子清醒过来,将剩下没吃完的桃花糕迅速用油纸一包,揣进了袖袍里。
她侧耳仔细听着外头动静,心情又激动又甜蜜,是李凭来了吗?
外面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进来。
“欸,这怎么回事?新郎官怎么没来?”
“他得了风寒,我是他表弟,来替他迎新娘子。”
……
李木匠家。
一栋刚铺了新瓦的民房被十几号像混混一样的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李凭身穿着大红喜服被捆绑在自家院里的枣树上,李父李母则被关在屋子里不许出去。
“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李凭气得脸红脖子粗。
守着他的那群人并不搭理他的质问,反而用抹布塞上了他的嘴,并拍了拍他的肩膀,“省点力气算了,我们不伤害你,只是,让你等一会。”
等一会?是多久?
今日可是他的大喜之日!张稚还在等他!
……
李凭今天不会来了。
张稚一下子垂头丧气,喜婆进来,见她还呆呆地坐在床头,连忙将架子上的红盖头盖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