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撞进了一对幽深又故作玄虚的眸子里,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在说:你以为呢?……当然是用那个了。
她被带往一条不归路狂奔……难不成……是用嘴吗。
张稚眉头一拧,“不”字头还没出来,只见一只大手将一双银箸举至她面前。
“当然是用这个了,皇后想什么呢,这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赵季不理解道。
她暗中松了口气,接过银箸。
“陛下想吃什么?”
“皇后喂什么,朕就吃什么。”赵季反手将问题抛了回来。
见他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张稚便随便挑了几样好用银箸夹的喂给了赵季。
用过晚膳后,张稚抬头往外一看,果不其然,如同她所料想一般,殿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殿内不知不觉间也已经点上了一排烛台。
“皇后今晚留下来吧。”
赵季似看穿她所想,扣着她的手试探提及。
张稚却紧张地浑身僵硬起来。
“陛下要干什么?”
赵季撇了她一眼,“怕什么,朕还能吃了皇后不成,朕不做什么,就只是睡个觉而已。”
用完了晚膳,宫人们便将饭菜收了起来,剩下的十几道菜全被赏给了今天服侍的宫人。
佩兰候在殿外,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队列,颇有耐心地等待。
出来的宫人瞧她还提灯守在殿外,便让她别等了,提醒道:“皇后娘娘今夜不回去了。”
意思便是,皇后娘娘今晚就宿在承乾宫。
佩兰反应过来大吃一惊,这倒不像是她家娘娘的作派。
她谢了提醒的宫人,想着娘娘终于是开窍了,心里自然高兴。
长夜漫漫,更深露重。
承乾宫内殿的烛光葳蕤旺盛,宫人收拾铺好了龙床。
两人换好了寝衣,相继步入床榻前。
赵季的床大概是用了十分珍贵的龙檀香木,床身泛着深紫色的流光,不需要任何宝石美玉装饰,就已经处处透着珠光宝气。
张稚轻轻嗅了嗅,这床榻上散发的香气和赵季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起初她还以为是他熏的香。
床榻上早已摆放好了一对金枝莲纹软枕。
承乾宫内殿是赵季平日里就寝的地方,相比于外殿,布局构造上摆放了许多他私人的东西。
譬如悬在红檀雕花架子格上最左侧的一套巨大的孔雀羽弓,旁边右侧立着的玄武铜塑上方,还挂着一柄威风凛凛的白虎宝剑。
张稚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注意力并未被这些大物件吸引,反而落在了一把不起眼的小锁上。
她渐渐走上前,那铜锁的外表是古朴笨拙的鸳鸯造型,工艺少见的粗糙,显得很是廉价,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锁,却摆在置物架子里最中心的地方,独占一个小格子。
张稚看着铜双锁,又看向赵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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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之鸳鸯锁事件
前情提要:众所周知,在广大读者的见证下,鸳鸯锁此物是由十五岁的小张在第十二章 蕉下镇庙会获得,据摊主说有白头到老的祝愿功能,目前不知因何缘故陈列于承乾宫。
张稚:你怎么还偷我东西。
赵季:欸~皇帝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比心]替你保管一下而已[狗头叼玫瑰]
张稚:怪不得我回去的时候……怎么也没找到。
赵季:(语气激动)回去?你什么时候还回去过一次!
张稚:……没有,你听错了。(糟糕,说漏嘴了。)
2025.10.20捉虫
第28章 鸳鸯锁(一) 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处。……
她想问赵季, 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那些已经快要被遗忘的蒙尘往事,此时此刻皆浮上心头。
如今回忆起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歇斯底里和愤怒, 反而是如水般的平静。
平静之中暗藏波流。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陛下。”张稚斟酌再三,轻轻唤道。
“这个是臣妾的鸳鸯锁吧?”
她还记得,当年在陈王之乱的时候, 她折返回来时便没有找到这个物件, 想必是赵季离开家里的时候便一同带了出去。
“皇后好记性。”
他这是承认了,这个就是她的鸳鸯锁。
“你……拿走它做什么?”
赵季的目光也放在格子中央的铜锁上,难得沉默了阵, 眸光暗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下已经微不可察地泛起了红。
“朕……”
“朕想拿就拿了。”
张稚还以为他要说一些什么睹物思人之类的让人肉麻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 她不知不觉间也松了一口气。
“皇后问这个干什么?你想要回去?”
一把锁。
她还不至于扣门到这种程度。
“不不不……不是的。臣妾就是看见了,随便问问。”
“哦。”赵季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鸳鸯锁, “那朕就替你保管着。”
内殿里明明没有熏什么安神香,却让张稚感觉有些昏昏沉沉,格外困顿。
她双眼勉强用力地睁开, 一时找不出缘由, 茫然看向赵季。
他却还是十分清醒。
张稚有些站不住, 想去床榻上坐一会儿, 脚下却踏空了一步, 在她还未稳住身形的时候,落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双手扶着他的手臂, 仰面去看,望进了一双幽深如古谭的眼眸,瞳色被浓密眼睫剪碎成星, 一颗颗地,纷纷扬扬融入她的心里。
“……好困。”
张稚困得都懒得加上‘臣妾’二字。
她知道自己这是不正常的困,但是不知怎么,出于对身边之人的绝对放心,她也生不出什么警惕心了。
只想赶快两眼一闭,倒头睡去。
“朕寝殿里用的都是助眠安神的木料,皇后困了就睡吧。”赵季轻声解释道。
张稚有些撑不住,逐渐闭上了眼,赵季见状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往龙榻的方向去。
……
宫人们落帐剪烛,随着殿内的火光点点消散,只留了一盏暖橙色的光,寝殿里便只有和衣睡下的两人。
张稚睡着了特别乖,完全不会乱动,身上香香软软的,整个人贴在赵季的身边,呼吸均匀绵长。
床帐里,赵季没有闻到任何安神的木料香,他的鼻腔里充斥着张稚身上的味道。
无法形容。
赵季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味道,却总是让他深深迷恋,仿佛怎么也闻不够,鼻尖贴在张稚身上也闻不够。
他贪婪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回味。
自从和张稚分别,他就像是对这种味道上了瘾一样,闻不到就根本不想睡。
为了治他的失眠,用了十几种药,闻了许多香料都不管用。
而现在,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赵季鼻尖喷薄着滚烫的热气,熟睡中的张稚迷迷糊糊嚷了声痒,仿佛梦里被炙热的岩浆包裹,便顺势往下躲,将脸靠在了赵季的胸膛上。
手也不自觉地开始摸索。
他胸膛上的肌肉一开始还是软软的,后来变得越来越硬,只见他掩藏在黑发之中的耳廓红透如樱桃,全身都绷紧了力气。
张稚处在半睡半醒之间,本来手上摸胸肌摸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只大手将她掌掴,意思分明就是不让她摸了。
她还没摸够,便与那只大手纠缠,软磨硬泡半天,都快没力气了,也没从温热的手心里逃脱出来。
小气鬼,真小气。
张稚慢慢蹙起眉头,还撇起了嘴。
尚以为自己还处于睡梦之中,她说话都是随心所欲的,便干巴巴地嘟囔了句,“你以前不这样啊……我才摸了几下……”
听到怀里的人如此不满足,赵季只能先放开了手。
他一放手,即使张稚闭着眼睛,都感觉她似乎在眉开眼笑,小手开始寻找目标,又贴上了他的肌肤。
赵季刚刚攒起来的困意,此时此刻完全没了。
他微微眯着眼,感受着张稚像一个第一次得手的女流氓一样,在他身上摸了个遍,到处游走,上下其手……无论如何,他今夜是睡不着了。
空旷的殿内只有一丝灯芯绒似的一线光支撑着。
张稚闹腾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赵季将她抱在怀里,一只胳膊放在她的小腹上压着,对于他,这是非常舒服的一种姿势。
从前他便喜欢这么抱着张稚睡。
不过以前在云水县的时候,她胆子大得很,她不喜欢便会将他踹下榻,现在倒是不敢明着这么做了。
想到此处,帐边的烛光抖了三抖。
他的眸光也因此忽明忽暗。
不过隔了五年光阴,从一开始的久别重逢时他便能感觉到,张稚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大概是因为他‘杀’了李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