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南的喉结滚了滚,“等多久了。”
原来他还知道她在等他。
周霁禾没由来地觉得窝火,连带着语气也生硬了不少,“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小时吧。”
“抱歉,临时有事。”
“你如果还记得我在等你的话,至少发个微信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这事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计较等待时间的长短。
偏偏那股陌生的香水味像是毒药一样,逐渐在侵入她的意识,让人莫名感到焦躁。
她的话里掺杂了不自知的委屈。
郁谨南克制住想将人揽在怀里的冲动,缓声解释:“手机在路上摔坏了。”
他原以为晚上这顿饭不会用时太久,却没想到前来用餐的同事比预料之中要多。
不是自己的主场,中途离席到底不合时宜,于是等到结束后便立马打车赶了过来。
周霁禾扫了眼他风衣面料和口袋缝隙间放着的碎屏手机,沉默了几秒后,转移了话题,“水电卡在电视柜上,那几件衬衫在旁边的柜子里。”
男人没顺着她的视线往那处看,而是紧紧盯住她。
“还气吗?”
周霁禾知道他指的是那天晚上两人的对话内容。
她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不大,“我没生气。”
“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
“瞒着你是我不对,别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
受苦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耳闻如此,周霁禾又怎么不懂他话里的含义。
他以为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他的过失,所以眼下会主动低头半哄着道歉。
可明明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
从来都不是他的原因。
是她自己。
“郁谨南,真的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说,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她几乎是用祈求的眼神注视着他。
郁谨南的眸光渐深,许久后,低声说:“知道了。”
片刻的沉默。
周霁禾敛回目光,径自坐到了沙发上,“柜子里有闲置的收纳包,收拾好以后,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逐客令下得太过明显。
郁谨南暗自放弃留宿在此,抬腿走向不远处的储物柜。
把水电卡拾起,然后伸手打开旁边的柜门,随便拿起放在第一层的收纳包。
第二层搁放着他的几件衬衫。
叠放整齐,足以看出她当时的用心程度。
将第一件放进包里后,郁谨南扯出第二件,意外带出了一个藏蓝色的盒状物品。
腾空失重下,东西迅速掉在地上,发出撞击地板的清脆声。
下一秒,盒子被强行摔开。
里面躺着的手链和一张纸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
白纸黑字,上面的“等我”两个字实在是太过清晰,甚至有些刺眼。
周霁禾怔怔顿在原地,投向地面的目光变得呆滞。
她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压根不记得这东西是怎么被她随手放进了柜子里。
心虚、不安、难耐。
她下意识看向男人的眼睛。
郁谨南稍稍半蹲捡起了那张纸条。
站直身子的同时,垂头回望她,眸色幽深如暗礁。
此时此刻,她竟看不透他眼底深处蕴含着的真正意义。
四目相对。
周霁禾试图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这就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我说的原因?”
男人的声线异常平淡,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句话。
否定的言语还没来得及从嘴里吐出,她听到他又说:“诺诺,你当我是什么。”
“单纯只是做/爱的对象么。”
第52章
男人清冽的嗓音犹在耳畔回响。
当他问完那句话后,周霁禾没想再作过多解释。
无论解释什么好像都只是徒劳。
礼物的确是她收的,东西也的确是她放在柜子里的。
至于收礼时的情境和心情,对她和郁谨南来讲,此时再去多说只会平添彼此之间的隔阂。
有种被当场抓包的羞耻感。
周霁禾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向他详述和其他男人之间的因源,即便她和林缪然本来就没什么故事可言。
她只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没这样看过你。”
“从来没有。”
郁谨南的眸色不改,眼神渐渐冷若寒霜。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她格外主动的那晚。
他隐约可以感知到她的悲伤,却没想过她会把情爱之事当成自我疗伤的方式。
和他同枕而眠,却为了别人愁苦不已。
“等我”这两个字,分量实在是够重,他不可能不去计较。
“诺诺,告诉我,是林缪然还是陈裕言。”
郁谨南开口询问,情绪没什么太大起伏,仿佛在同她话家常一般。
可听进周霁禾的耳朵里俨然变成了另外一番味道。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开始七上八下。
默不作声许久,终于开了口:“是谁不重要。”
“这个东西不能代表什么,郁谨南,我……”
她想跟他说的话很多。
话到嘴边只变成了支支吾吾。
“所以你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我瞒着你,是因为他们其中一个影响了你的情绪。”男人替她开口。
“不是这样的。”周霁禾否认。
“你爱我吗?”
他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直接问出了那晚她问过的问题。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周霁禾想张嘴言语,思来想去,突然觉得没了答话的力气。
郁谨南缓缓挑起唇边,不再给她回答的时间,将纸条放在茶几上,“你说不出口的话,不如我来成全你。”
随着男人的动作,空气中传来似有若无的陌生香味,让周霁禾顿时清醒了不少。
周霁禾彻底乱了分寸,下意识脱口而出:“成全我还是成全你自己?”
她的话问得奇怪。
八分赌气,两分盲猜,把今晚压抑的负面情绪用这种语气释放了出来。
明知道不该无理取闹似的将这话问出口,偏偏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一样。
周霁禾这才倏然明白。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他惯坏。
高中毕业以后,她自诩养成的好脾气瞬间成了泡影。
人总是会对自己最信赖的人出言中伤。
木已成舟,再如何后悔,诚然已经来不及。
郁谨南沉下目光,没再言语,转头收拾好了衣服。
拎着收纳包走到门口时,他说:“你知道,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
听到这四个字,周霁禾长呼一口气,仿佛溺水的求生者,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她说。
“但是我自始至终都和别的男人没有过任何关系。”
她的声音在室内回荡,显得有些空洞。
郁谨南握住门把手的手停顿了一下。
“那晚我确实心情不好,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我真的说不出口。”
“郁谨南,希望你能相信。”
周霁禾的右手不断攥紧沙发垫的表皮,轻声重复了一遍,“希望你能信我。”
男人始终没有回头,宽阔的背影沾了些许寂寥。
几秒后,他回应她:“信跟不信。”
“还重要吗。”
是了。
好像已经不再重要。
不大不小的关门声骤然传来。
那一刻,周霁禾才知道,原来心脏被掏空的感觉不是疼。
而是彻头彻尾的麻木。
*
周霁禾彻夜未眠。
等到天空逐渐露出肚白,好不容易瞌眼睡了片刻,还没睡多久,便听到急促的门铃声由外传来。
忍着躁意下床开门。
段阮焦急的脸映入眼帘。
“诺诺,什么情况?”段阮说,“你知不知道自己上午有课,他们找你都要找疯了,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
周霁禾的眼里闪过诧异,很快反应过来,“哦,忘了手机被我静音了。”
“不去上课了?”
“我记得早上五点多的时候给徐果发了条消息,让她替课来着。”
“她压根就不知道替课这事,你确定你发了?!”
“……”
“得,又用意念发消息是吧。”
段阮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抱臂问,“说吧,到底怎么了,你现在的状态明显就不对劲。”
“没怎么,就是身体不太舒服。”
“骗鬼可以,不许骗我。”段阮直接拆穿了她蹩脚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