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缓步来到附近的河畔旁。
她主动去牵他的手,伸进他外套的口袋里与他十指相扣,“你考检察官是为了我吗?”
郁谨南淡声应下,“是为了你。”
“纪云深当时说,你是为了兑现和一个人的承诺。”周霁禾有些疑惑,“可在我的印象里,我和你当时并没有约定过什么事。”
“不算是约定。”
“嗯?什么。”
“应该算是普通同学之间的对话。”
只是被他当作承诺去实现了而已。
高考完的第二天,滂沱大雨。
学校操场边侧的草丛里,她躲在暗处肆意哭泣。
他帮她撑伞,她缓缓抬头,脸上挂着湿漉漉的雨水和泪滴。
“郁谨南……我爸爸他绝对不会犯罪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我妈妈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
少女无声呜咽,带着麻木的哭腔,问出口的话像是慌乱的求救信号。
她绝望,她痛苦。
她想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才不会坐牢,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郁谨南,你能不能……帮我去查清楚。”
少女的信仰在渐渐崩塌。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呢喃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此刻急切需要听到一个肯定的声音,无论这个声音来自于谁。
过了许久,他坚定开口:“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查清楚。”
……
听他回忆完,周霁禾讷讷出声:“……原来是这样。”
“我后来连着高烧了几天,根本不记得那天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都过去了。”郁谨南说,“后来我仔细查了一遍你父亲当年的案子。”
“诺诺,我只能告诉你,这不是一件冤案。”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我父亲……他的确不算冤。”
话题到这里便已经结束。
郁谨南握紧她的手,“过段时间是我母亲的忌日,到时候陪我一起去趟墓园吧。”
“好。”周霁禾点点头,“你母亲她……”
欲言又止。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重病入院,熬了大半年还是走了。”
他的语气着实平静,可周霁禾还是能切身感知到他的悲伤。
“郁谨南,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男人停住脚步,将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
下一秒,她的无名指多了枚东西,钻石耀眼夺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结婚吧,诺诺。”
他缓慢坚定地说。
这枚戒指他准备了多年。
原以为会永远被存放在箱底,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美梦成真。
感动到极点时,她自然喜不胜收,带着略微哽咽的腔调打趣出声:“郁先生,你的求婚未免也太平淡了吧。”
“车里倒是备了惊喜。”郁谨南执过她的手背轻吻,“是我等不及了。”
周霁禾盯着无名指上闪耀的光点看了片刻,没由来地问出声:“对了,你给我的微信备注是什么意思?”
“zenith?”
“嗯,就是这个单词。”
郁谨南深深看她,嗓音低沉蛊惑,言简意赅地说:“太阳。”
zenith.
太阳在天空中的最高点。
属于他的太阳终于拨雾而出。
朝朝暮暮,触手可得。
(正文完)
第72章
◎“我等不及了。”◎
周霁禾的生理期生生推迟了半个月。
原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她的身子向来虚弱,偶尔遇到周期紊乱的时候倒也见怪不怪。
直到那日去看望段阮。
已经孕晚期的段阮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母性光辉,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温婉。
两人坐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这上面来。
段阮满脸兴奋,“诺诺,你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周霁禾微微愣住,先是没太听懂,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我不知道。”
“做措施了没?”
“……有两次没。”
“那大概率是有了。”段阮了然,以过来人的姿态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得提醒你啊,一定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该备着的日用品和营养品也得着手开始买了,省得到时候顾得了这个顾不上那个。”
听闻到此,周霁禾觉得自己的心情异常奇妙。
期待有,惊喜有,不知所措有,如愿以偿的满足感也有。
“知道是早晚的事,但我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她低喃出声,语气带着隐约的不确定。
距离两人上次从溱海回来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角色还没来得及彻底转变,如今又突然多了另外一层身份。
可这种感觉并不赖。
如果此刻郁谨南在场的话,知道这些肯定会比她还要开心。
段阮自然懂她所有的情绪变化,“我当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个表情。”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领证?”
提到这个,周霁禾回过神,“过完年就去。”
年后的第八天正好是她的生日,郁谨南的意思是想在那日去领证。
“那你们可得尽快,不然等月份大了穿婚纱也不好看。”段阮说,“毕竟婚礼一生只有那么一次。”
又聊了一会,眼见时间已经不早,周霁禾起身准备告辞。
恰巧这个时候郁谨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筒里先是传来阵阵嘈杂声,然后很快恢复安静。
男人走在旷荡无人的楼道里,嗓音清冽,略带一丝空洞,“晚上要留在段阮那儿吃饭吗?”
“不在这里吃了。”周霁禾软着嗓子说,“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耳朵里听着她的撒娇,郁谨南勾唇,“那我过去接你。”
“……别,不用特意过来一趟。”她开口拒绝,“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你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去药店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
“验孕棒。”
电话那头出现短暂的沉默。
很快,她听到他问:“诺诺,多久了?”
“应该推迟了半个月左右吧。”她讷讷答,“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想测一下看看。”
郁谨南没多说什么,语气几近半哄,“乖,等我去找你。”
-
接到周霁禾的时候,郁谨南已经去过药店。
看着后座放着一整袋各种牌子的验孕棒,她哭笑不得,“郁先生,买这么多干嘛。”
“多试几个保险些。”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缓声答道。
似乎并不是她的错觉。
明明他的眼底无波无澜,下颌线却有些紧绷。薄唇浅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平添了几分郑重与虔诚。
周霁禾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比她还要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而眼下结果未知,即便冷静自持如他,事关于此,内心多少也会有些紧张。
两人一路上没再聊和孩子有关的话题。
到家后,周霁禾拎着袋子直奔洗手间,再从里面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她挪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沙发旁边,将自己窝进他的怀里,“郁谨南,我不是很开心。”
郁谨南稍稍侧眸,刚好看到她左手掌心摊着的三根验孕棒,上面显示着明晃晃的一条线。
他把人揽了过来,使两人贴得更近,“没什么好不开心的,这种事急不得。”
“可是那天的时间节点还蛮有意义的。”
“日子还长,以后有意义的节点还有很多。”
尽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但周霁禾还是有些失落,总觉得是自己让他的期待落了空。
这种似有若无的悲观情绪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郁谨南将她的食不知味看在眼里,趁着她去洗澡的空隙,只身来到厨房煮了一碗桂花圆子羹。
周霁禾从浴室出来往客厅走。
空气中泛着桂花甜香和朦胧雾气,男人背对着她,身/形高挑挺拔,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勺柄,将最后一勺汤汁盛进了碗里。
她渐渐靠近他。
寻声抬眼的同时,郁谨南瞳孔微闪,又迅速恢复如常。
刚洗完澡的女人身上透着细腻的粉嫩,掺杂了潮气与水珠的齐腰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后。
那双眼睛极为漂亮,眼尾挑起的弧度满是风情。
她只穿了件质地轻薄的白色睡裙,仿佛一扯就断的吊带颤颤巍巍地挂在纤瘦的肩膀上,整个人平添了一抹易折的破碎感。
郁谨南敛回目光,淡淡说了句:“过来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