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按这个内容发出去了。
虽然比起前几次相亲都是见过面以后才回绝,这回多少有点草率,但江鹭觉得就像以往一样,姑妈会理解她的。
微信发出去了,心里却不由有些忐忑。不知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会纠缠不休、竭力给自己开脱挽回?还是像她之前遇到过的极个别人一样恶语相向?
还好,没等太久他就回复了:「理解,也尊重你的选择。祝你今后一切顺利。」
江鹭松了口气,「谢谢,也祝你顺利。」
两人的对话就停在这里。
第3章
拒绝宋魁的事江鹭没顾上给姑妈汇报,周五忙了一天,这事也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姑妈打来电话问,看到来电显示,江鹭才一拍脑门想起来。
接起来,果不其然是问和宋魁的事:“怎么听龚阿姨说,你把人家小伙子给拒绝了?”
江鹭解释了原委,以为姑妈会像以前一样坚定站在她这边,没想到是恰恰相反,“鹭鹭,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还没见面嘛,总归先见一面再说其他的,或者刚好趁他出差这阵子,先手机上聊一聊也行,没必要这么着急地就把人家否定了呀。”
她只得把自己的顾虑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姑妈听完虽然表示支持,但还是说:“我肯定不会勉强你,但这回是龚阿姨坚持,她特别希望你们两个能成,非要劝劝你。等会儿她要给你打电话,你把你的想法跟她说说,也听听她的建议。”
“姑妈,不用了吧……”江鹭没空闲为这事纠结,只是一次相亲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吧?
“你就给个面子。龚阿姨这人很少揽闲事,这次为了你的事这么上心,咱们不能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她说的你要是赞同呢就听听,不赞同也没关系,如果真是打定主意了要回绝,等回过头了姑妈再跟人家龚阿姨说。你看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江鹭还能说什么,只有答应。
挂了姑妈的电话不久,简单凑合了一口晚饭,刚起身准备收拾碗筷,龚阿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鹭鹭,你好,我是龚岚。”
江鹭只得又坐回去,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龚阿姨好。”
电话里,龚阿姨的声音跟她的心肠一样热情:“哎呀,你可能都不记得我了,我跟你姑妈认识十多年了,你上小学的时候在你姑妈那里住,我还去她家看过你几回。你那会儿真的是乖巧可爱,特别讨人喜欢,我老跟你姑妈说,但凡我儿子年纪再大上几岁,非得跟她攀个亲家不可。”
江鹭确实对她印象不深了,但还是得笑着客套几句。
寒暄完,龚阿姨进入正题:“鹭鹭,阿姨给你介绍这个男孩,他父母跟我也认识十几年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这孩子也很优秀,阿姨基本上也算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是真心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才希望你俩能走到一起。”
江鹭能理解她是一片热心、一番好意,长辈的期望和美好愿景她不是不能体会,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她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和感受吧。
“阿姨,您的心意我理解,但是我觉得谈恋爱还是得看感觉和眼缘的。”
“对,这点阿姨同意。但是,也不能光看看照片、微信聊几句就有感觉、有眼缘吧?大部分人还是得靠见面、靠相处,慢慢去了解、培养的。哪怕你跟他见过面了,确实是瞧不上眼、也聊不到一起去,阿姨都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打这个电话来劝你。但是你现在跟他连面都没见呢,总共没说几句话,就这样盖棺定论,是不是也有点太武断了?”
江鹭无法反驳,只好找个其他角度为自己抗辩:“也不单单是这个问题。主要还是考虑到他们干刑警的,这种突然加班、出差的情况应该会很多吧,这方面我不太能接受。”
“这个阿姨也问过他了,这回只是特殊情况,赶巧了。他一忙,就没顾上你这头,希望你谅解。再者,他们市局出差其实要比基层少得多的。”
“但他给我说这种情况不算少的……”
龚阿姨笑笑,“他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嘴不遮掩、性子直,觉得宁可把情况说得夸张一点,也不能轻描淡写地糊弄你。结果被你拒绝了,他又后悔,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检讨错误,说自己说错话了。阿姨觉得他也挺好笑、挺可爱,这才想着来劝劝你。”
江鹭摆弄着碗上的筷子,一时间找不出其他可辩的论点。自己的立足之处本就不多,龚阿姨循循善诱,逐个击破,她一步一步,好像绕进了死胡同,无路可走。
“那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肯定还是希望先继续聊聊,至少等他回来,你们见上一面再说。”
“问题是,我跟他说我们不合适、不想耽误彼此时间,他应得还挺痛快的,都没争取、也没给自己解释。”
江鹭咕哝着,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在打他的小报告。
“男孩都好面子,你都拒绝人家两回了,人家总不好再死缠烂打吧?再说,死缠烂打肯定也遭你烦,那不是更没戏了?”
江鹭有点怀疑真是这样,还是龚阿姨为了撮合她俩,两边各执一套说辞?如果电话那边是姑妈,或者自己家亲人,她大概率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发挥她屡战屡胜的辩论口才,充分论证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但面对龚阿姨,毕竟隔着一层,还是得碍着姑妈的情面。
退一步说,这件事她确实做得武断,也不够成熟,现在人家特意抽出空来苦口婆心地劝,如果不是真的希望她好、为她考虑,何苦浪费这个时间?
江鹭耳根软、面情薄,最后只得应下来。
刚好她也还没来得及删除他的微信,省得再加了。
晚点儿,宋魁的信息也发过来:「还没休息吧?」
江鹭正窝在沙发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手机就握在手里,看到信息,猜他大概已经知道了龚阿姨来劝她的事,于是回:「没,刚被龚阿姨开导完一会儿。」
「没因为我挨批评吧?」
「批评了。」
「怎么批评的?」
「说我不该这么武断,还没怎么接触、连面都没见就拒绝你。」
「嗯,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江鹭看到他这样评价自己,似乎带着些怨念、无奈,但用了这样并不冒犯还有点风趣可爱的比喻,不知为何,心上忽然便是一松,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挣扎和抵触了。
还没顾上回复,他又发:「这事怪我,话说得太潦草、也太绝对了,应该和你解释清楚。」
「没……也有我的原因。」
「那现在怎么想?」
江鹭反问他:「你呢?」
「我当然还是想先聊聊。」
「你是迫于父母和龚阿姨的压力,不得不跟我聊,还是自己自愿?」
「我没有什么压力。」
那就是自愿呗?干嘛不直说。
江鹭嘀咕着,回:「我倒也不排斥先聊聊看。」但聊归聊,总得有个期限吧?便又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差回来?」
「还不确定,怎么也得把案子办结了。两周差不多吧。」
这么久……「你在外办案,还能发信息聊天?」
「有手机就能聊,忙归忙,也不是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已经在外地了?」
「没有,明天一早的火车。」
得知他要早起赶车,江鹭便客客气气地给聊天收尾:「哦,那你早点休息吧,你们也挺辛苦的。」
「嗯,我去收拾东西洗个澡,五点多的车。」
「那么早……」
「一天就两趟车,一早一晚。」
「好吧,你去忙。」
江鹭看来,回复完这句就意味着今天的对话可以到此结束了,但没一会儿他又回过来问:「你呢?准备睡了?」
这种对话就像多米诺骨牌,有人推倒了第一块,就总得有终止的那一块,否则就会无休止地推进下去。已经有点晚了,她决定不回复这个问题:「你不是去收拾东西?」
「好,这就去。明天聊。」
周六早上,江鹭习惯性早醒。
在被窝里赖了会儿床,本来有些困意,但玩了会儿手机又精神了,索性爬起来做家务。
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窗上浮起的水汽洒进来,朦胧成一片。
十月的北方小城,秋寒渐浓,小区里早起的大爷大妈们裹上了厚实的秋装,已经锻炼完、买完早点回来了。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是家里的老屋,上大学后,她就一直独自在这儿生活。小区环境很一般,邻居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老屋住起来也时不时出些小毛病,这儿漏水、那儿堵塞,虽然有些辛苦,但她坚持留下来没有搬走。三室两厅,九十来平的空间,一个人住显得有些空荡。
九点半,家务做到一半,微信响,是宋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