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时,宋魁明显使了点劲儿,疼得王瀚成“嘶”一声,直甩手。
宋魁连道:“对不住啊,我这人手劲儿有点大。”
江鹭憋不住笑。这男人刚才谈判桌上还有理有据的,哪怕只是略微失控,也完全没影响他从头到尾的强大气场。没想到临了,还是流露出小心眼记仇的一面。这一下看来是憋挺久了。
王瀚成走后,方韬将两人送出来。
站在门口寒暄的功夫,方韬从兜里掏出烟来,习惯性抽一根递给宋魁,结果宋魁将他手推开,“戒了。”
“哟,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宋魁把江鹭又往怀里带带,“她闻不了烟味儿,就戒了。”
方韬连声啧啧,这什么恋爱的酸臭味儿啊。
刚叼嘴里的烟也不好意思抽了,又拿下来,“不是我说你啊魁子,虽然我知道你跟江老师热恋期呢,但你俩今天这狗粮撒得有点过分了啊。”
宋魁一笑,“怎么,刺激着你了?你跟人程芸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啊?我这份子钱给你存了三四年了。”
方韬摆摆手,“别提了。”叹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基层这工作强度,聚少离多的,好些事都理不清呢,成天吵架。”
话题有点沉重,宋魁就只拍拍他肩,“当警嫂不容易,你多让着点儿吧。”
临道别,江鹭对方韬连连道谢:“方所,今天真的麻烦您了。”
“你看你,江老师,宋魁这货还没客气呢,你倒客气上了。真不用,我们份内的。”
宋魁附和:“就是,不用跟他客气。”
“嘿,我可没说你啊。人家江老师这人情不用还,你的可得单算。”
宋魁作势拉他,“那走,我请你吃饭。”
“哎得得得,你知道我这儿值班呢走不了。”方韬不上他当,“你要真想谢我,就没事多来指导工作,赶紧当大领导,给我们基层减减负,提提工资。”
“那还是算了,你哥我没这实力。”
“屁。我这一圈兄弟就指望你了。”
两人又互相笑骂了几句,就道了告别。
金湾街派出所离江鹭家就两个路口,走路不到半小时,宋魁便没开车,陪江鹭走回去。路上感慨,这班当年一起奋斗的兄弟,虽说事业上都还混得不错,却也各有各的不易。
方韬和程芸也谈了有六七年了,双方工作都忙,家里也开始有反对的声音,结婚遥遥无期。刘宽现在在经侦大队,那出差频次赶上空中飞人了,这种工作状态,感情大事也是困难。唯一好些也就是韩老三,虽然也在派出所,每天也忙得晕头转向、顾里不顾外的,但起码婚姻大事解决了,孩子也有了。
他们这帮人每天帮着各式各样的人和家庭解决问题,却一个个到头来对自己的问题束手无策,想想真是挺令人唏嘘的。
江鹭听他说完,抬眸望他,“但警察叔叔今天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而且你刚才义正辞严怼渣男的时候,特别帅。”
宋魁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这样夸他,“好了,别夸我了,我还正愧疚呢。”
“干嘛愧疚?”
“把你一个人扔这儿,要不是方韬过来,又该没主意地哭鼻子了吧?”低头瞅她,捏捏她鼻尖儿。
“才不会呢。”江鹭拍掉他手,“刚才你是不是忍不住想揍王瀚成啊?”
他停顿一下,“没有。”
“那你最后握手使那么大劲?”
他才勉强承认,“有点。”
“吃醋呀?”江鹭用胳膊肘碰碰他。
“倒没有。就是想着你被这么个东西欺负了这么长时间,总归是生气。”
江鹭默默搂紧他胳膊,“谢谢笨熊。”
宋魁笑,“谢谢就嘴上说说啊?”
江鹭明白他意思,拉他:“那你低点儿,不然还亲这儿。”手指点他胸口。
他便往她那边倾身,江鹭踮脚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柔软的唇温温热热,印在脸上,宋魁心神荡漾,心窝酥软。
他们虽然一直还停留在现在这个亲密阶段,但他已然挺知足。
能看出来,江鹭虽然谈过男朋友,但这前一段校园恋情显然并不留下什么美好,小姑娘羞涩、矜持,对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估计看得也很隆重。
他呢,干脆是个彻头彻尾的理论空想家,完全没有和女孩相处的实际经验,总觉得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他将她当作一生的图景在一点点探索,他已经拥抱过她,触摸过她的肌肤,将她全然地拥在怀中,感受过她的柔软和气息。他吻过她的发、她的额、她的鼻尖与脸颊。但她还有太多太多他想要了解的,她的身体、灵魂……至于接吻,那不过是其中不值一提的沧海一粟。
不急,他很有耐心。
第40章
快到楼下,江鹭问:“你下周末过生日怎么安排,决定了没有?”
下个周天是宋魁生日,江鹭提前两周多就开始为此准备,挑选礼物、筹划庆祝。在她看来,生日是属于恋人间重要的纪念日,她也从没有如此满怀期待地盼望着与他庆祝她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
但宋魁脱离父母独立生活多年,孑然一人惯了,老早就对过生日失去了热情,“不是说了,我都多少年不过生日了,你也别给我破费。”
江鹭不太开心地鼓嘴,“我都已经花心思准备了,你说不过就不过了,也太扫兴了吧。”
宋魁只得改口,“我是不想让你花钱费心。既然已经费心了,那肯定得过啊。”讨好地把她搂近一些,“我听听我鹭鹭都给我准备什么了?”
江鹭推他,“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了。只是先问问你,到时候能不能赏脸和我一起吃顿饭?”
小姑娘说话惯会拿捏他,宋魁赶紧答:“吃一顿哪儿够,恨不得一天和你吃十顿。”
“你撑死我!”江鹭嗔他,“现在答应这么干脆,不会像那天那样,吃到一半突然通知加班吧?”
最近正在跟山南那个案子,加班频次骤然上升,宋魁不敢给她保证,支吾着,半晌没说出话。
江鹭看他这副表情,心软地叹口气,谁让他是警察呢?自己选的男朋友,只得给自己宽心,也给他宽心:“好啦,我先往好处想,到时候再说吧。”
宋魁没言语,把她勾过来,低头拿唇往她脸颊上蹭。
江鹭被他勾住脖颈,像被挟持的人质似的强制与他贴紧。他这种体格力量的男人,大概很难体会到普通人尤其是女性对力度的感知。他倒也不是故意,就是对自己的体重、哪怕一只胳膊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毫无概念,即使和江鹭已经拥抱过太多回,但对她承受力有限的肌肉和骨架,总还是掌握不好轻重。每回抱她,紧得能把她压扁了似的。
“你松点儿,我脖子要断啦……”江鹭挣扎抗议。
他才将手臂松些。
江鹭从他“熊掌”下逃生,总算能顺畅喘气,勉强环住他的腰,重新扬起脸给他亲。
宋魁笑,低头侧一点,在她水嫩的脸蛋上嘬了一口。
薄荷味飘过来,胡茬扎在她脸颊上,却痒在心尖处,眼眸不自禁地望向他的唇。
他嘴唇不厚也不薄,刚刚好,周围冒出些青苒的胡茬来,略微沧桑,但很好亲的样子。
江鹭一直期盼着她们初吻的到来,却屡屡失望。他似乎是在克制,她也感觉得出他对自己欲望的压抑,可她却恰恰不希望他在这方面表现得如此君子、如此绅士。她想要他迫不及待的野蛮,想要他不管不顾的粗鲁,想要他在自己面前成为一头释放野性的野兽。此时此刻,她更想干脆主动亲上去,撩拨他,点燃他,引燃他这桶炸药的引信。
可在她渴求的仰望中,他已经直起腰,唇与唇的距离也随之拉远。
宋魁周六一早刚起来,就接到穗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的电话。
“宋队,给你知会一声,我们的人和被害人家属约在十一点多碰面,完了坐火车过去,到你那儿估计下午三点左右吧。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们那起案子的被害人身份应该是可以确认了。到时就正式做移交处理,我们也会把前期的调查情况同步给你。”
这个星期,山南县这起积案在他们针对全国范围的协查努力下终于有了结果。
周五上午,穗阳市公安局联系到他们,说早前接到一起人口失踪报案,报案人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华裔夫妻,一家人常年定居国外,儿子七月时失踪联系不上,在国外报了警,但警方一直没有重视,拖了三个多月才给他们答复。老两口一直在国外寻人,这月得知孩子早已回国,这才急忙回国报警。
这家人原本是穗阳人,举家移民国外已经有十多年。儿子高中之前都在国内就读,有个别好友,但最近几年一直没回过国,所以老两口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男孩名字叫胡亿森,二十三岁,无业。家庭条件富裕,平时在国外就是吃喝玩乐,约朋友聚会,这次回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