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打听到了。”泼墨进来后便覆耳和祝萱宁小声低语。
泼墨说的一些事极为详尽,令祝萱宁都有些惊愕她消息的渠道。
泼墨说完,又对祝萱宁保证道:“姑娘您放心吧,这个消息绝对可靠,我先前与一个人搭上了关系,那人颇有些实力,知道许多阴私,您后来要查的很多事,我都是搭了那个人的路子才查到的……”
泼墨向祝萱宁解释了一箩筐,这才打消了祝萱宁的疑虑。
毕竟庾府主母和郎主恨庾宣的这个事,祝萱宁从未听过。
她只当庾宣和府上交恶,但没想到是这种地步。
“姑娘。”泼墨才退到一旁,碎珠便迎了上来。
她脸上洋溢着喜气,弯着眉对祝萱宁低声道:“庾二公子的任命下来了,还得了天家赐下的一个大宅子呢!”
并不是所有的状元郎都会得赐府邸,祝瑜礼也是当年天子钦点的状元,但他没有这份殊荣,由此可见,如今的庾宣是得天子的青眼的。
泼墨听到这个消息,松了口气,脸上也涌出喜意。
祝萱宁给碎珠拨了赏钱,她想得更多一些,泼墨前脚得了庾宣与府上交恶的消息,怎么下一瞬庾宣便得赐府邸。
她觉得有些太巧合了。
祝萱宁将这个疑虑压到了心底,让泼墨知会祝夫人一声后,便带上碎珠出府了。
她打算买些东西送给庾宣,当做是恭贺他的礼物。
但祝萱宁才在铺子里逛了没多久,就被宴珩丹请人喊了过去。
“宋明回来了。”宴珩丹开门见山,短短的一句转告如同石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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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个过渡章
第38章 忤逆 更新合一
宋昭晗先面见了舅舅, 交了自己负责的差事后,连饭都未在宫中吃,便归心似箭地回府。
曦光中的荣国公府, 朱红兽头大门耀得刺眼, 便是门前两尊石狮子都带着一种不可直视的威仪。
宋昭晗站在府门前, 眯起双眼,注视着眼前熟悉的府邸, 他的眼中虽有思念之色, 脸上却没什么太多归家的笑容。
毕竟离开荣国公府的记忆对他来说并不愉快, 府上除了管家之外,并无人相送。
宋昭晗凝视着府门, 未多久,一道近乎谄媚的惊喜声便传入他的耳中。
“世子爷, 您可算回来了!”门房急急忙忙地迎出来, 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他身后跟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 殷勤地上前给他奉茶焚香。
宋昭晗嗯了一声,语气便轻飘飘地问道:“府里——都还好吧?”
“好!好着呢!”门房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他的脸上堆满了笑,继续说道:“就是老太太、国公爷和公主殿下,日日夜夜都念叨着您!如今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他可没忘当初世子爷出府时可没得到国公爷的好脸色,便又偷眼觑着宋昭晗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看是先回您的院子歇息会, 还是——”
“不急。”宋昭晗低下精致的眉眼间, 勾起一抹笑, 说一句:“我先去荣禧堂, 给老太太、父亲母亲请个安。顺便再报个喜。”
国公府重规矩,因此宋昭晗知道,这个时间父母定陪着老太太在说话。
“报喜?”门房一愣, 接着恍然大悟:“您说的是陛下对您的嘉奖是吧,那真真是要向府中报喜的。”
宋昭晗没回答,长腿一迈,径直走了进去。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国公府内那种独有的沉郁荫凉瞬间向宋昭晗扑来。
他一路而过,走沿途的仆妇小厮无不屏息垂首,动作整齐划一地恭敬退避到道旁阴影里。
国公府静得没有声响,唯有宋昭晗踩着的声玉石板的声音。
终于,宋昭晗停在了荣禧堂外。
荣禧堂里,檀香的气息绵长悠远,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紫檀木的家具和垂落的锦绣帷幔之间。
长公主赵明华端坐在右,她着一身云锦宫装,高绾发髻,簪着金凤衔珠步摇,面容保养得宜,只是眉宇间凝着一层驱不散的忧色。她手中捻着一串莹润的翡翠佛珠,指尖却微微发白。
左侧,荣国公宋珩身着家常的玄色暗纹直裰,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卷书,视线却并未落在书页上,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青玉莲瓣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缕,凝眉出神。
老太太的目光丝毫没分给儿子和儿媳,而是焦急地看着外面,思念之色已经写在了脸上。
堂内静得落针可闻。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才打破了这潭死水。
“祖母,父亲,母亲。”宋昭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姿态是无可挑剔的世家礼仪,可那语气实在不正经,有些轻扬的意味。
长公主猛地抬眼,眼中瞬间涌起热切的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被宋珩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强x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平日的雍容:“我儿回来就好。江南风霜辛苦,一路可还顺遂?”
“托祖宗福荫,托陛下洪福,”宋昭晗直起身,桃花眼微弯,扫过父亲那张毫无波澜的冷脸:“儿子幸不辱命,已然查清罪证江南贪污之案呈报到了御前。陛下龙颜甚悦。”他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加深,情绪扬了起来:“给儿子封了官。”
宋昭晗说完后,宋珩还要再问,就被老太太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明儿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瞧瞧。”老太太欢欢喜喜地将宋昭晗招上前,宋昭晗乖顺地半跪下来,好让老太太能看清。
“瘦了,连这张脸都憔悴了。”老太太涌着泪,手指一点点摸过孙子的脸,见老太太一哭,赵明华便和宋珩开口说话,去哄老太太。
荣禧堂一下充满了温情。
宋珩本还想找儿子询问些事,但老太太一眼瞪过去:“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孙子风餐露宿地回来,你不让他好好歇息,就要问那些烦心的事,滚滚滚,带着你媳妇出去。”
宋昭晗感受到老太太的维护,扑哧地笑了,宋珩哼了哼,瞪了儿子一眼,不情不愿地带着不愿意离开的长公主走了。
“还是祖母这儿清净。”宋昭晗说这话的时候,扬着笑的脸上露出了疲惫。
老太太一看,立马心疼起来,连忙叫他在荣禧堂歇息。
宋昭晗自幼由老太太带大,最得老太太疼爱,便是长大了,他荣禧堂里还有一间独属于他的院落。
宋昭晗几乎沾枕就睡,直到府上开宴,他才被提前叫醒洗漱。
荣国公府今夜亮堂的灯火将整座府邸映照得如同水晶宫阙,府邸的正厅内更是流光溢彩,紫檀木大圆桌上铺着明黄的锦缎,连碗碟都是御赐的官窑,空气中浮动着暖融融的酒菜香气与清雅的富贵香铺成极致奢靡的气气息。
这是为宋昭晗接风洗尘的家宴。
天子有事而未参加,只叫了大监刘安来送东西。
因着是家宴,赵明华没让立刻奴仆布菜,而是先亲自动了手。
赵明华先亲手执壶,为身旁的宋珩斟满一杯御赐的琼浆,接着又舀了一勺剔透如琥珀的金丝蜜枣,笑意盈盈地放进宋昭晗面前的青瓷小碟里:“晗儿,快尝尝,这是南边新贡的东西,陛下送来后,母亲便特意给你留了一份。”
她目光细细描摹着儿子略显清减的脸庞,满是心疼。
荣国公宋珩虽依旧端着惯常的威严,但眉宇间的沉郁之色也淡了许多。
他举起杯,想到刚才大监刘安的话,对着宋昭晗,语气露出了少有的和缓:“此次江南之行,差事办得不错,陛下跟前也露了脸。总算没给家里丢人。”
宋珩难得扯开唇角,说出了赞赏的话:“这桩事,你做得极好。如今你身上担了职司,便不再是孩子了,往后行事更需稳重,方不负皇恩浩荡。”
江南的风雨、暗处的机锋,此刻在这满室的暖香与亲昵的唠叨里,仿佛都隔了一层朦胧的纱。
宋昭晗听着父母的这些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檀木箸身,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这时,长公主放下银箸,拿起丝帕沾了沾唇角,目光温柔地落在宋昭晗身上:“晗儿,如今你也算历练了一番,身上有了正经差事。母亲和你祖母,这些日子为你相看了几家闺秀……”
宋昭晗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眼睫低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满。
长公主并未察觉,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继续含笑说道:“我们瞧着,靖安侯家的嫡长女最是合宜。那孩子母亲是见过的,温婉娴淑,知书达理,模样也是顶顶出挑的,与你正是门当户对。正好入夏了,府上可以办个赏花宴,到时候母亲便请这个姑娘过来……”
她的话音轻柔,带着为儿子筹谋未来的慈爱,却没见宋昭晗已经缓慢地捏紧手中的筷子。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