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吴裳说:“只是我的小床很小,咱们两个恐怕要挤挤了。”吴裳把两个手掌贴在一起:“要这样挤。”
林在堂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的手掌按紧:“这样挤也行。毫无缝隙。”
“想得美!”
蹑手蹑脚回到家,上了楼,去到吴裳的房间。这是林在堂第一次睡在吴裳家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房间很小,但布置得很有些巧思,那些装饰的小东西各有用处,都摆在合适的位置。柜子上有一个箱子,应该装着杂物。他问吴裳会不会掉下来砸到人,吴裳说不会啊,里面是旧手机、旧本子,没有什么重物。
“林少爷没住过这样的屋子吧?”吴裳开了句玩笑:“下凡喽!渡劫喽!”
“很温馨。”林在堂说。
“真的吗!”
“真的。”他认真说:“你见过爷爷的卧室,也不大。你知道吗?从风水的角度讲,人的卧室就不该太大。”
“你还挺迷信。”
“海洲的生意人,哪个不去烧香拜佛捐功德呢?”林在堂认真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那我怎么不见你去拜佛?”
林在堂对她狡黠地眨眨眼,他怎么不拜,他拜着拜着还要问佛祖星光灯饰到底什么时候上市呢!他还质问佛祖为什么别的二代生意红红火火,就他接的烂摊子这么大这么烂!
“你先去洗澡。”吴裳推着他去小浴室,之所以叫“小”浴室,因为那真的太小。他进门时候要低着头,花洒正对着他的嘴。他如果要拿下花洒,动作必须要小,不然就会碰到屋顶。转身也很困难,他不敢动作太大,脸盆架对着他的命门,他一转身,老二甩一下,磕到了,他弯身去捂,屁股又磕到了置物架。
他哼了一声,吴裳在外面问他:“你在干什么下作的事?”
“你这地方能干什么下作的事?”
“那可说不准。”
林在堂这个澡洗的犹如渡劫,出来以后身上还有汗水。他现在庆幸前些日子给家里重新换了空调,不然这一晚他要没命了。
吴裳的浴巾也小,他遮了前面遮不到后面,出来的时候一手提着浴巾,一手挡着屁股。
几天了,吴裳终于大笑出声,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笑林在堂的窘态。林在堂伸手指她,她就说:“哎呦呦,露屁股了!”
这时发现林在堂平常穿衣很显瘦,但光着时候却能看到那屁股极翘,大腿粗而结实,走路时候腿上的筋跟着绷起,很有几分美色。
林在堂被她笑得脸红,扭捏地坐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长舒一口气。吴裳不逗他了,拍拍他的脸去洗澡。
吴裳的床真的很小,很破旧,林在堂一躺上去它就吱吱嘎嘎。躺在床上,才发现这个角度看她的窗,真是好看。
外面真的下起了雨,窗前雨有灯光映着,像落下的银丝。林在堂看了好一阵雨,又听着小浴室里哗哗的声响,人就有些心猿意马。
家里小,很多声音就会被放大,这时林在堂发现声音也会抢位置,使劲往他耳朵里钻,看谁能拔得头筹。最后是浴室的水声赢了。
吴裳冲完澡回来,头发只吹七分干,散着香气,关了灯,开了床头那小小的阅读灯,人窝进了林在堂怀里。她在海边时候没开玩笑,真是要贴着才能睡。
跟林在堂脸对着脸,看着他的睫毛抖一下。湿漉漉的凉丝丝的嘴唇在他唇上贴一下,他的眼睛半睁开了,安静地看着她。
这时的吴裳又像从前一样了,眼里带笑,朝他凑近一点,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垂首去吻他。
林在堂衔住了她的嘴唇,轻轻咬一下,手就按住了她后脑,翻身将她压回被褥之间。
他们的吻无声而激烈,偶尔有口津交换的令人动情的响动。林在堂的呼吸很烫很急,当他转而去吻她脖颈的时候,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
吴裳很急,她说:“林在堂。”示意他马上开始。
她需要充盈的感觉来安抚她这些天因为姆妈的事而感到的焦虑,也需要确认她跟林在堂还在同一条战线上,她还能得以有一些喘息的时间。她的心情很复杂,林在堂发觉了。
“专心点,吴裳。”他这样说着,缓缓地如了她的愿。
床吱呀一声,他不敢再动,就那样安静地感受。
“看着我。吴裳。”
吴裳睁开了眼,看着他。他缓缓一下,她的眼睛就闭上些,咬住了嘴唇。
始终不敢快,但每一下都要到凿透她一样。他克制但又蛮横,汗水一滴滴落到她脸上。
林在堂发现他是有一点喜欢吴裳的。吴裳聪明、善良、温暖,于他而言,这样的一个吴裳足够了,甚至是馈赠了。
06年的夏天,他就觉得她是特别的,尽管那不是爱情,但她的确是特别的。
他对吴裳的喜欢来得很缓慢,好像也不强烈,但就那么发生了。
吴裳到的很快,她好像要喘不过气了,整个人都紧绷着,咬住了他肩膀。
林在堂深深地看她的表情,她沉醉的时候双眼紧闭,下巴高高地仰着,脸颊通红。手臂支在她脸边,双手将她的脸按向枕间,拇指放进她口中,她咬住了。
他仍旧很慢,床很小,容不得发挥,但就这样,最原始,也最快乐。
不知为什么,这一天他一直不结束,吴裳接连到了三次,最后全然没有了力气。她是能感觉到快乐的,他们都不说话,沉默有沉默的快乐。
第二天起床,林在堂不好意思下楼。
吴裳笑他:“做坏事的时候没见你不好意思。”
“你说,楼下能听见吗?”
“你这个问题问得略微晚了点。”
吴裳嘻嘻哈哈跑下楼,看到叶曼文已经做好了早饭。他们吃饭的餐桌位置很好,就在门前,隔着门就能赏雨。那雨把院子里的花、树叶浇得很透亮,把小黄浇得湿漉漉的,睁着它亮亮的小眼睛,跑出去,跑进来,兀自跟雨玩着。
这难得的静谧和幸福,笼罩住这个小院子。
在这个下雨的清晨,阮春桂去了一趟钱泳家。她进了他家,闻到里面难闻的味道,看到钱泳父亲那张老的不像样的脸。
“老东西,还记得我吗?”阮春桂问。
“怎么不记得?”钱泳父亲贼笑了声:“化成灰也记得。”
阮春桂向前走一步,盯着他说:“老东西,你怎么还不死啊?”
阮春桂记得那个夜晚。
钱泳也跟她摆了酒席的,他享受做新郎的快感。阮春桂被关在小屋子里,能听到外面的欢笑声。她听到开锁的声音,接着破门开了一个缝,闪进来一个人。
就是眼前这个老不死的。
他将阮春桂按在地上,说:“我儿的就是我的,当爹的先尝尝!”
阮春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手边唯一的碗砸向了他。老东西捂着头哀嚎,她又猛地砸下去。接着她跑进了雨里。
远村下大雨,她无处可去。她知道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追她,无论她去哪,都躲不过的。唯有一死。
阮春桂怕死。
她命不好,父母早亡,她自己活得艰难,却也怕死。她在大雨里狂奔,先是跑到山上。真奇怪,那些人或许知道她跑不掉,竟然没有来追她。
再后来,她看到一条船,她不知那是她的幻觉还是什么,她看到一条船,从海面上来了。她跑向了那艘船。
人这一生,经历过九死一生,很多事就不会怕了。阮春桂活过来以后就想:我自己过好,别人都别好过。
她恨透了这个老不死的,也有点感谢他的恶,不然那扇紧锁的门,要将她一生毁了。
她问钱老头:“我给你儿钱了你知道吗?”
钱老头很震惊,说:“你没给。”
阮春桂拿出汇款单和照片给他看:“你看,这么多。你竟然不知道。”
她说完就跟老不死的说:“或许你儿不想给你花,想等你死了再说吧。”
说完她就走了。
她深知:让恶去纠缠恶,比让善去对付恶更容易。
这雨啊,真是下个没完。阮春桂撑着伞走在雨里,一只手捂着口鼻,十分嫌弃。她姿态高雅,像真正的海洲太太。她的来时路,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了。
吴裳再去上班的时候,阮春桂说要带她逛街。她说:“逛什么街?”
“自然是买衣服。”
“我不缺衣服。”
“你缺。”阮春桂说。
她带吴裳去买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试,那些昂贵的衣服,每一件都让吴裳不像吴裳。她问阮春桂是不是着魔了,要是有钱不如给林在堂创业,阮春桂就淡淡地说:“吴裳,我发现我没选错人。你真是我选的最好的人了。”
吴裳疑惑地看着她。
她呢,颇有深意地说:“真正的海洲太太不需要跟先生有感情,她们只需要跟先生打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