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他抓她的力量太过稳固,刚刚飞快的跳动的心脏,似乎有t了几分和缓的痕迹。
像是在虚空中,终于找到了些脚踏实地的真实。
姜云漾就这样跟着他出了门。
老太太和父亲等一众家人已经等在了前堂,她一一作别之后,便又跟着谢砚上了轿撵,又跟着吹吹打打和一路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到了谢府。
谢府很大,很多流程和仪式也很繁多,只不过有谢砚带着,她觉得一切比自己想象中要轻松多了。
整个流程像是被刻在他脑子里一般,明明也是第一次,却从头到尾没有出一丝差错。
最后随着礼官的一声“礼成”,便被送进了洞房。
谢砚按理要去外面待客,所以偌大的房间内就只有姜云漾和翠竹在里面等着。
而到了这个安静的房间中,姜云漾才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她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接着又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动作幅度有些大,险些弄掉了喜帕。
翠竹忙在一旁整理:“姑娘,这个可不能掉,必是姑爷亲自掀开才行,不然不吉利。”
这是大小姐在家中专门交代过的事情,她也就一直留着心。
听到这句话,姜云漾显得有些泄气。
这喜帕着实有些碍事,若是谢砚来的晚了,一直这样顶着,还真的挺累。也不知道他来的有多晚,可万一,他干脆来都不来了呢?
今日她虽然一直被谢砚牵着,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情绪,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在过门的时候,听到他冷声提示,说前面有个坎子。
其余时间,两人根本没有别的交流。
也不知道他对这桩婚事满意不满意。
可问题是,他怎么可能满意。
前几次和谢砚的碰面都算不上顺利,他对自己的嫌弃很明显地写在了眼睛里。
这样想着,姜云漾又开始焦虑。
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复杂,最后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话本子,更是直接打了个冷颤。
翠竹看状况不对,忙问了一句:“小姐,您怎么了?”
“是不是房内有些冷?要不要加一件外衣?”
虽已四月下旬,但是前几日下了一场雨,气温一直不稳定。那件嫁衣好看是好看,但却显单薄了些,一路过来,很容易就着了些凉意。
姜云漾摇了下头,“我就是在想,谢砚……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你说,他不会不过来吧?”
翠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为这事担心,她连忙道:“小姐不必担心,谢公子最是克己守礼之人,新婚之夜,怎么可能不来?”
“这会儿外面宾客众多,他大概是忙着应酬,应酬完了就该过来。哎,小姐饿不饿,先吃几块糕点垫垫?”
说着,就从点心匣子里面摸出几块点心,塞到了姜云漾的手里。
糕点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想到翠竹所说的“克己守礼”,多少有些安了心。
两人吃完了点心,又喝了将近半壶茶,屋子里这才多少有些往日在家里时的氛围。
又说了阵话,姜云漾便觉得有些累了。
本来只想靠着床柱歇一会,没想到半晌之后,翠竹再看时,姜云漾竟然已经睡着了。
翠竹有些哭笑不得,但想想自家主子今日起那样早,便也没有唤她,只是帮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去门口守着了。
-
夜凉如水。
喧嚣过后,大宅院又恢复往日的寂静。
如勾的新月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在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
缭绕夜色中,男人缓步而来。清隽面容映在月光中,有种独特的凌厉,只淡淡一眼,就能让人生畏。
宿雨一直在前面引着路,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老夫人必须同房的嘱咐罢了。但说实话,他这样做其实有些多此一举,以他对自家主子的理解,这样关键的日子,他定不会逾矩。
这其实也是谢砚心中所想。
谢家族规,新妇第一天入门,必得同居同寝,这是理之自然的事情。只是如何同居同寝……
想起那日葛叔匣子里面的东西,他的眉心便惹出了几分烦躁。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了一路,直到快要到门口时……
谢砚:“宿雨。”
“公子。”宿雨垂手待立,静静地等着他的吩咐。
“陪我去后花园的湖边走走。”
“???”
“醒醒酒。”
刚刚宴席上没看到您喝酒啊?!
而另一边,听到脚步声的翠竹已经将姜云漾喊醒了。
小姑娘强撑着一双睡眼,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怎么了翠竹?”
翠竹一边帮她理着满身的珠翠,一边道:“是姑爷,姑爷来了。”
一听到这个称呼,姜云漾顿时睡意全无,连耳朵也比平日里敏感了不少,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可她怎么觉得,那脚步声不像是往这边来,而是越来越远啊?!
翠竹此刻也有些纳闷。
明明刚刚还是靠近的。
怎么这会又远了些?
不对,好像又近了。
但是近了没一会,又有远去的意思。
外面的脚步声就这样远远近近,近近远远,房内主仆二人,竖着耳朵静悄悄地听着。
翠竹还好说,姜云漾因带着喜帕,多少觉得听得有些不真切。
而这声音又着实让人有些心焦。
终于,她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这喜帕又沉又闷人,还听不清声音,简直不能再累赘,就在她揭开喜帕一角准备好好透气时,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老谢:想溜却不能溜,多么痛的领悟。
第9章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姜云漾觉得自己心跳都止了一瞬。
不仅如此,好巧不巧的,喜帕揭起的一角,刚好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双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很难说清谁情绪更复杂些。
姜云漾差点吓死了,啪的一下松开了手,将喜帕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不远处的谢砚:“……”
万幸前面还有翠竹。
她微微屈了下膝,行礼:“姑爷来了。”
说完,立刻飞身往姜云漾面前一挡,给她留足了整理的时间,这才递给谢砚一只杆秤,“姑爷请揭喜帕。”
谢砚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不过没多久,就接手过来。
左右这是最后一个流程了,只要挑起喜帕,当日的任务就能画上句号。
眼前的少女一身嫣红洒金的喜服,拢着指尖,端坐原地,努力从刚刚的慌张中强装镇定。
谢砚不愿再耽误了,用杆秤轻轻挑了下。
喜帕揭开的瞬间,刚刚被藏进去的那张小脸再次出现。暖黄色的烛火在她面上铺上一层薄光,眼里明显带着还未调整好的慌张,混杂着一抹潦草的笑意,莹润的双唇像是沾了水的樱桃,饱满又柔软。
明明距离并不近,但还是可以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细细甜香,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
他先是怔了一瞬,眼眸微动。
但很快,又恢复到往日那副波澜不惊的状态。
漂亮倒是漂亮。
只不过,性格肤浅又粗苯,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日常交流怕都是要有几分隔阂,更遑论夫妻伉俪,鹣鲽情深这样深厚的感情。
空气中短暂静默了一瞬。
彼时的翠竹已经悄然退下了,偌大的房间,更显得空旷万分。
姜云漾对着男人那双深沉的双眸,一时间有些不知错所。
这、这就揭开了?
刚刚等的时候觉得时间久,现在谢砚来了,她发现时间好像也没有那么久。
而且,下一个步骤是什么来着?
出嫁前一日二叔母曾拿着一个木匣子进门,非要让她看几个竹篾子。
起先入目的竹篾子上,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她还以为是叔母送给她的收藏画,于是定睛看的出神,直到叔母将另一个竹篾子叠在下面,并左右牵动了一下,接下来,只见两个小人很有节奏地动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姜云漾,整个人都快裂了,手也忍不住抖了下,赶紧把那东西丢下去。
叔母看她这般不好意思,不仅没有作罢,又在旁边用言语教导了一会,直说的她小脸通红,才出了门。
所以接下来,她真的要干竹篾子上面的事情吗?
而除了这个事情,还有更需要担心的事情——那个话本子。
一想到这个重要任务,姜云漾心里就一阵怦怦跳。
只要谢砚肯留下来,那么一切都好说。
因此姜云漾下意识地往他的位置挪了挪,可就在她想先喊一声“夫君”时,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