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芥淡笑了下:“你这样觉得吗?”
侍从不解:“……不是吗?”
赵芥:“你可听过何人这样毫无顾忌地喊谢砚的名字?”
侍从愣了下。
赵芥依然笑着,但眼眸内却闪了一丝冷漠的光:“他对她地不只是感情。”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收回目光,补充道:“是纵容。”
今早在谢砚那里碰了个钉子,本来情绪还不佳,没想到在云栖阁却收获颇多。
看来关于谢砚的突破口,又能多一个了。
第16章
晚春的风一天天散去,枝头的绿也渐渐浓起来,落在桌前的窗棱里,定格成一幅小小的画。
姜云漾起床没多久,就见翠竹抱着厚厚一摞东西过来。
现在每天早上,姜云漾又多了个看账本的活。
这活又枯燥又无味,她算盘又打得不好。
有多不好呢?按照她的计算,她名下的一亩水田,一年能产八千石粮食才对。
算完她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又赶紧折回去看哪里出了问题。
折腾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出了问题。
结果就是还不如不算。
人家报上来的账就很好了。
想到这,姜云漾就有些忧愁,倦倦地用手心托着小脸,没想到不远处走来的翠竹,手里抱着的账本更多了。
姜云漾叹了口气,有些欲哭无泪:“能不能不看这东西啊?”
翠竹看自家主子这副模样,突然就理解了归宁那日大小姐通她交谈时的苦心。
其实大小姐不嘱咐她也知道,她这位主子自小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性格又天真,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可在这世上生活,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
作为一家主母,除了要处理和夫君的关系,庶务、礼法、人情往来等,都需要应付。
翠竹笑着劝说:“夫人已经是这个小家的女主人了,这些事情自然要学起来。”
“而且您这点账本真的不算多,我和谢老夫人身边的嫣红聊过,老夫人管着的那些账,才叫吓人呢,有时候需要仆役搬着四五个箱子过来。”
“您这边就好多了,谢大人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您只要把您的陪嫁和聘礼的东西管好就行了。”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相通的,日后您要是想做个小生意,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总是没问题的。”翠竹由衷道。
姜云漾本来听着翠竹带劝勉意思的话,还有些压力,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忽然清醒了一下。
她现在所有的危急,不都是因为将来可能招致的飞来横祸吗?
天命虽不可说,但大部分人事都可以用一种东西解决,那就是银子。
如果她真如翠竹说的那样,以后可以经营一些铺面,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岂不是也能动作规避风险的一种方法?
关于银子的事情,这个话本子并没有过多描述,是不是也证明着不受约束?
想到这,姜云漾立马精神了,头晕眼花的症状立刻缓解了不少,赶紧低头开始看账本。
将手上那本翻看完后,就差不多到了出门的时间。
重新收拾了一下后,姜云漾便带着翠竹赶赴长公主赴宴。
等待赴宴的日子其实还算平静,主要因为谢砚也不常在家,譬如过去的三日,他只有一日因为谢老夫人的念叨留下了,剩下的两天都不知所踪,故而那两天,姜云漾都过得很自由。
今天她也没有通知谢砚一起去。
因为她知道,按照书中所描述,谢砚会自己过去。
而且比起上次的接吻任务,这一次明显简单得多,她只需把控好细节,不要让后续出现太大偏差就可以了。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无论发生什么,还有这个小册子给自己兜底。
马车缓缓驶过大道,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长公主府规矩大,礼制要求也严格,男女不仅分席,就连入场的门也不一样。姜云漾像往常一样低调地走进去,没想到今天刚一进门,就被不少人打了招呼。
她一会被攀一下手腕,一会又被递了杯茶,甚至是很远处的点心,都有人端过来,说是想让她尝尝。
直到有人不经意地提起“谢大人如t何”,她才意识到,原来大家对她这般热情,是因为谢砚。
而且她很惊恐地发现,放眼看过去,已婚的夫婿中,还就是谢砚的官职最大。
这种感觉也不能说奇怪,但就是让她挺不舒服的。虽然对人事所知不多,但是大致了解大家和她交往的目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用上谢砚的关系。
但她和谢砚的关系一般,甚至能算差劲,能不能自保尚且都是问题,更遑论帮其他人的忙?
姜云漾觉得自己尴尬极了,所幸这时长公主出现,宣布了开席的消息。
长公主名为赵纾,是当今圣上的第一子,母亲秦妃去世后,她为表孝心,自请为母亲守孝三年,一月前才回来。
皇陵偏远之地,论气候,甚至和边塞无异,但在边塞吹了三年的风,赵纾容颜却没有折损半分,依然和从前一样明艳绰约。
很自然的,刚刚围在姜云漾身边的人,这会儿已经去恭维赵纾了。
姜云漾也跟在众人身后去刷了个脸,以表示礼仪。
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非常低调,但是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长公主的目光好像会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
姜云漾想着话本子里描述的即将到来的麻烦,颇为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心道一句如果能躲还是尽量躲吧。
因此接下来的宴席,她更是连头都没怎么抬过。
这顿饭吃得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但让她意外的是,直到上完了最后一道甜品,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那可能就是吃完饭后?
席面结束,不少人起身离开。
姜云漾也跟着茫然地起身,就在她正欲离去时,被耳边传来的声音拦住。
“姜姑娘,您留步。”
姜云漾心下一顿。
转身一看,问她话的竟然是崔荣月。
从前她可是从来都不搭理姜云漾的。
姜云漾怔了怔,慢半拍似的同她打了个招呼。
但崔荣月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反而更加亲热地往前走了一步,同她寒暄:“刚刚在门口就看到妹妹了,只因妹妹身边围着的人太多,不好打招呼,这才没去。”
姜云漾下意识地揪了下裙角,毕竟平日里,那些人都是围在崔荣月身边的。
于是她连忙转换话题:“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好在崔荣月也没有继续,弯唇轻笑了下:“不是我,是长公主。”
说着,她往身后的垂花门看了一眼。
姜云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正堂的梧桐树下,长公主端坐中央,刚刚那些扬言要走的贵女,竟然半数都留了下来,正围坐在长公主身旁。
姜云漾:???
原来大家一直是这样的吗?
崔荣月:“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着急回府,可以过去一叙。”
姜云漾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样的话,说是邀请,其实和命令无异了。
所以,剧情要在这里开始了?
虽然心里打鼓,但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便应了声好,跟着崔荣月过去。
唉,也不知道此刻的谢砚到了何处,能不能及时路过,好让她上去求助。
胡思乱想之际,两人已经到了长公主身边。
崔荣月:“殿下,这位便是我同您提起过的姜姑娘,也是谢大人的夫人,姜云漾。”
她显然常和长公主在一起,语气虽恭敬,但并无正式场合那般的生硬。
她说这话时,赵纾正在低头喝茶。显然,比起刚刚的宴会,她更享受这个不用怎么拘礼的小型聚会。
听完后,赵纾才放下手中的茶杯。
她先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打量姜云漾一眼。
这一眼很淡,姜云漾的心里却像是过了电。这位长公主也不过年长她四岁而已,却有种独到的妩媚和成熟,尤其是周身那种气场,颇有一种迫人的气势。
好像刚刚在宴会上,赵纾就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她,只不过这次时间更长了些,也更仔细了些。
然后才笑着开口:“原来是这位娘子。”
姜云漾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臣女见过殿下。”
赵纾:“既到了这儿来了,就不必拘礼了,像其他姐妹一样自由自在的就好,来人,看座。”
说着,已有人搬了把新的椅子过来。
这椅子的位置摆放得有些巧,明明她是后来的,却比其他人更靠近长公主的位置。
姜云漾看着那把椅子,心中顿时明白了。
危机怕是已经开始了。
不过没关系。
还有谢砚。
姜云漾默默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小心翼翼地顺着椅子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