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又挣扎了一会,不敢直说,只是不断给姜云漾使眼神:“夫人您再往下翻翻,应该就能看到了,那东西奴婢真的不太好帮忙收……t”
姜云漾半天没弄懂翠竹在害羞什么,因想着那两位女官还在外面侍候着,所以也没耽搁,便照着翠竹所说,继续往下翻了下。
再然后,只见一个和寻常衣物不同的东西骤然出现在眼前。
白色,棉布织就,四角平整,中间却微微隆起。
摸上去光滑又细腻,手感极好。
这样好的材质,姜云漾手上却像着了雷,差点没给抖落在地上。
这东西……竟然是男子亵裤!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姜云漾差点没哭出声。
这种东西怎么能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甚至现在还被她捏着手上……
不过她当然不能扔出去,翠竹还在那边等着,她只好强忍着害羞,小脸通红地将其叠好,放置在要带去的那一堆衣物上。
只是跟着那两个女官往汤泉的地方去的时候,脑海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那东西中间那么大,他穿上去,真的合适吗?
与此同时,她脑海里甚至还直接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自动和那东西比画起来,生怕她估计不准似的。
原本瓷白的小脸霎时惹上一层红,从脸颊到耳尖,没有一处幸免。弄得她在脑海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幅画面赶出去。
……
几个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到了汤池附近。
姜云漾抬头一看,只觉得眼前的地方好雅致。
与圣上太子的浴宫不同,赐予随行百官的汤泉分散在不同的别院中。
入目是一排郁郁葱葱的翠竹,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燃着一盏盏明亮的地灯,通向错落分布的一个个小木屋。
“谢夫人,这里就是您的谢大人的觅春居了,您看您是提前进去,还是等谢大人来了之后一起进去呢?”
两位宫人带着姜云漾,走到了偏左边的那一间,停在门口询问。
姜云漾四处观望了一眼,本想说一句“我先进去吧”,但看到不远处都是成双成对,立刻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那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两位女官相视一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碍于宫中礼法并没有开口,只是指了指门前的那个凉亭,道:“那辛苦夫人在这边等一下,等到谢大人来了,奴婢再为您二人启浴。”
姜云漾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到底是行宫,就算是下面的别院,一切也井井有条,来来往往不少人,但无丝毫市井喧嚣之气。
姜云漾没坐一会儿便觉得有些闷了,但她又不敢主动开口,还是旁边的女官看她实在不舒服,给她提了个意见:“夫人如果觉得闷,可以去别院门口的望星亭里看看。”
姜云漾有些疑惑:“和我现在待的亭子不一样吗?”
女官笑着解释:“望星台没有穹顶,位置也高些,仰头便可看到漫天星辰,不少人甚至专为望星亭而来呢。”
山中地势高,视野也开阔,是观星的好地方,姜云漾从来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星星,立马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没想到当她好不容易爬到望星亭时,里面已经坐了一桌人。
*
与此同时,太子行宫,偌大的书房内,只有谢砚和宿雨两人。
太子已奉诏陪嫁去了汤泉,谢砚则留下来整理这一整天的公务。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一天,背地里却是看不到的波滚云谲。
就拿刚抵达行宫的赐宴,只因舒贵妃陪了两杯尽兴的酒,圣上竟把原本只有太子可享用的扶茶和琉玉如意赏赐给了三皇子赵芥。
在场的王公贵族无人不是震惊和疑惑,偏偏这母女两人,没有丝毫觉得僭越的推辞和回避,反而喜形于色地接受了。
圣上的表情,更是耐人寻味,明明是猜忌多疑的性格,今日竟没有露出半分不快,兴起之余,竟又当着太子的面,夸了赵芥好一会。
圣心难猜,任何细节的疏忽,造成的后果都可致命。
故而整整一晚,谢砚都在探究其中深意,生怕漏掉了什么破绽。
宿雨给他添了盏茶,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公子,今夜安排您的汤泉,可还要去?”
谢砚这才抬了下眼,想了下,问道:“她呢?”
宿雨:“夫人一个时辰前便过去了。”
谢砚没回话,宿雨便继续道:“夫人一直没进去,说是等您到时候一起。”
谢砚:“就在门口枯等着?”
宿雨纠结了一下:“也不是……”
“其实……”
谢砚:“其实什么?”
宿雨摸了下鼻子,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夫人为了打发时间,去了别院口的望星亭,没想到在望星亭又碰到了裴大人,为了打发时间,两人正在做飞花令,翠竹还问大人还有多久过去,如果时间还久,能不能借一副花牌过去,多添点花样……”
房间里一瞬间落针可闻。
明明窗户都关着,宿雨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身子一冷。
再然后,冷彻入骨的声音传来:“一个时辰前,你怎么不提醒我?”
宿雨:“……”
他当时明明提醒了不止一次啊!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银河如昼,璀璨的星星点缀其间,宛如一颗颗明亮的碎钻。
谢砚带着宿雨步行至望星亭下时,果然听到上面传来朗朗的吟诗声。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
能记如此多的诗词,其实并非她的爱好的兴趣,盖因小时候的一次家宴。
那年她不过十岁的年纪,因不擅读书,她的古诗词记得也格外的慢,而那次家宴,二叔叔不知为何来了兴,让几位小辈完诗词接龙。她二姐姐功课做的好,接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大姐姐也好,虽不是最出色的,但也顺利完成了,其余的兄弟姐妹,也都能接上那么几句,唯独姜云漾一个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愣是一次也没完成,一整个大丢人。
而之后,为了不丢人,她只好暗戳戳地把诗词记忆列为每日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东西不比长篇累牍的词文,已属于最好记忆的内容,因此每次看话本子时,她都会带上一本,随时随地记一记,没想到就在她把自己变成了古诗袋子后,饭桌上,却再也没有诗词接龙这个环节了……
今日在此,也实在是因为无聊,才提议和裴延玩起了飞花令。
两人从“花”字飞到“夜”字,此刻正在飞头顶闪耀的那个“星”字。
这会儿已经飞得差不多了,姜云漾也快要把自己的库存用完了,因此在裴延的话出来后,迟迟没有回应。
裴延既不催促也不着急,就那样静静等着。
直到姜云漾再次开口:“愿我如星君如月……”
只不过,她的后半句还未说出口,便被身后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打断。
“二位好兴致。”淡淡的男声传来。
姜云漾下意识回头,只见夜色缭绕间,长身玉立着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郎君。
男人身形高大,茕茕清绝,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
姜云漾脊背微微僵硬了下,呼吸也跟着凝滞。
“诗是好诗,只不过,放在此刻并不应景。”
说罢,谢砚一双凛冽的双眸,像是凝着霜,先是在裴延身上淡淡扫过,再然后,全数落在姜云漾的身上。
短暂沉默后,他终于开口。
“娘子。”淡淡的语调,像是被夜间的山雾浸过般冷清,却有清晰的不像话,“时辰到了。”
姜云漾心中却慌得不要命。
他他他……唤她什么?
第33章
他从前从未这样唤过她,导致她觉得这句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从天边飘来。
姜云漾一时尴尬极了,根本不敢看谢砚的眼睛,而且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每次她单独和裴延在一起时,都会遇到谢砚,
一时间她内心的疲惫无法言说。
上一次,三人在一起的尴尬场面还历历在目。这一次,观之谢砚的表情,比上一次似乎还要更差一些。
而为了不让尴尬蔓延,姜云漾先开口道:“我……知道了。”
而为了不让裴延难堪,她立刻起身,走到谢砚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催促:“走吧。”
只是临出发之前,她回头给裴延挥了挥手,并朝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目光,用嘴型比了个再见。
裴延露出一个苦笑,但也并未说什么,也同她挥手告别。
得知姜云漾和谢砚即将过来,两位女官也已经将汤泉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