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添福当即就道,“这事奴才记得,确有其事,当时奴才还添了些银钱给他买药呢。”
他虽如此说,但众人都不大相信,因为太顺利了。
虞妩月看向皇上,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
裴折砚睨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将人带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要带什么人上来。
不到片刻,一个小太监被带了上来,垂着头身形有些单薄,整个人透出些滑头来,一看便不是那种会认真做事的人。
“奴才叫小桂
子,在李公公手下做事,前个无意间瞧见李公公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套特制的茶盏,说那些茶盏遇水就会沁出毒来,其中有一个就是给皇后娘娘准备的,其余的奴才也记不清了。”
小太监一上来就将事情给吐个干净。
“总共有几个你都不知道吗?”夏婕妤马上就问道,要是她用的茶盏是其中之一,那她以后岂不是也会变成玉婕妤那样?
小桂子埋着头细想了下才又道,“奴才想起来了,好像是做了两个,当时我还看了眼,其中一个底下印着牡丹的花样。”
“另一个许是芍药花样。”小桂子犹豫着道。
“我家娘娘宴席上用的杯子正是芍药底的。”桃兰恨声道。
当时娘娘心情不好,果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不想那杯子里竟有如此关窍,害的娘娘如此。
桃苓心中也生出些悔意来,早知当初她就不该由着娘娘的性子来的,当时若是将娘娘劝住了,现在兴许就会好些。
芍药?虞妩月眸子沉了下来,怕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珊秀与千翠也想起了之前换杯子的事,心中生出一股后怕来,也庆幸中秋宴那日她家主子所用杯底是没有花样的。
其余人也在脑中迅速回想了下当日用的是什么样式的杯子,想到不是这两样时都纷纷松了口气,幸好。
“本宫听你的意思,此事怎么又牵扯到了皇后娘娘,不是说与玉婕妤有仇吗?”宁修仪开口道。
“奴才也不确定,只是想着牡丹花样的除了皇后娘娘用的多,其他主子那里少见的很。”小桂子垂着头道。
“至于玉婕妤,奴才想着许是想连玉婕妤一起报复了吧。”小桂子又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至于李公公为什么特制了两个他也不清楚。
宁修仪撇唇朝沈昭容望去,只见她脸色已不似刚才镇定,心中生出些快意来,她一早怀疑荣妃的胎是她弄掉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定她的罪。
她如今虽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但还不够,若玉婕妤这事真是沈昭容做的,她身边的人必定会被拷问,那时她就有机会为自己正名了。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都一并说出来吧,最好是能将李公公背后的人给说出来,若是这样,看在你立功的份上,皇后娘娘兴许会饶你一命。”夏婕妤出声道。
小桂子犹豫了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夏婕妤看他果真知道,立即追着问道,“你若是不说,小心被当成同党被问罪。”
小桂子哆嗦了下,似乎被吓到了,张嘴就要说,却被李禄子的高声给盖住了,“此事是奴才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皇上不要轻信他人的一言之辞。”
裴折砚瞥向小桂子,语气淡淡地,“说。”
小桂子立马额头触地,哆着声道,“奴才之前见李公公与永寿宫多有来往。”
沈昭容深深闭了闭眼。
“你怎么说?”裴折砚冷声问。
“如果臣妾说此事与臣妾无关,皇上信吗?”沈昭容轻咬下唇眸中蒙上了水光,眉眼间多了些脆弱与倔强。
裴折砚眼中未显出半分疼惜,只是问道,“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眸中水光熄灭,沈昭容的心沉到了谷底,皇上信了那小桂子的话。
苦笑一声,沈昭容面露苦涩,“从臣妾初入东宫陪在皇上身侧已有六年之久,这六年的情分竟还比不上一个奴才的片面之词吗?”
她十七岁入东宫,迄今已有六年,这六年皇上当真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沈昭容说的动容,裴折砚却不是一句情分就能拿捏的人,恰恰相反,他并不喜欢被人拿情分说事。
“既然昭容娘娘认为不是自己做的,不妨让人好好查一查娘娘身边的人,或许有人借了娘娘的名义去做呢。”虞妩月垂眸开口。
沈昭容当即向她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恼恨,她与皇上说话,她插什么嘴?
段婕妤也疑惑,这事又跟她无关,她为何要出头,难不成她对玉婕妤还有一丝姐妹情?
“本宫知道昭婕妤与玉婕妤姐妹情深,但此事昭婕妤不知事实如何还是不要做声的好。”沈昭容敛眉轻蹙。
虞妩月没有理会她,只看向裴折砚,眼眸眨了几下故意露出些娇弱来,“皇上觉得如何?”
裴折砚唇角一勾,轻笑一声,“就按你说的做。”
淑妃抬眸瞧了眼,又掩下眸中神色,心绪繁杂。
沈昭容不甘心,她是让人特制了杯子,但只特制了一个,剩余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她吩咐的,若不是她,那就是其他人吩咐的。
知道此事的除了她就只有,她向淑妃的方向看去,除了她就只有淑妃了,指尖狠狠掐入手心,沈昭容正要开口,灯絮却跪了下来,“奴婢认罪。”
“灯絮,你。”未说出口的话化作了愕然,她没有想到灯絮会站出来,她是想替自己认罪吗?
“这一切都是娘娘指使奴婢做的。”灯絮又道。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沈昭容的心,手心被掐出血,恨声道,“你这个贱婢,亏本宫待你那么好。”
灯絮是她的贴身婢女,在她身边服侍数十年,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叛她。
“奴婢只是不想娘娘继续错下去。”灯絮盯着身下的羊毛毯,上面的荷花仿佛要从淤泥里挣出来。
她知道娘娘怀疑上了淑妃娘娘,她虽服侍娘娘多年,但淑妃娘娘更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
“既如此,你就将事情都说一遍吧。”皇后并不奇怪灯絮的认罪,归根到底,还是沈昭容太过自负。
“是。”灯絮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一旦说了就再也一丝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昭容想阻止被皇后示意让人捂了嘴。
“大皇子病后,太医说大皇子身子需要比往日多精心些,娘娘怀疑是皇后娘娘对大皇子暗地里下了手,便想借中秋夜宴的机会给皇后娘娘下药,许是办事的人出了差错,皇后娘娘那里没下成,玉婕妤倒是饮下了,发了痴呆。”
桃兰一听当即就怒了,顾不得什么尊卑怒声道,“为何是我家娘娘遭了殃?”
真的是办事的人出了错吗?虞妩月不信。
她猜,牡丹底样的确实是要给皇后的,芍药纹样的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但被千翠给换掉了,不知为何到了玉婕妤手里,可能是宫人想着玉婕妤喜欢芍药便将刻着芍药花纹的杯子放到了她桌上。
否则她想不出沈昭容无端害玉婕妤做什么。
一个已经半失宠的嫔妃对她有什么威胁吗?
还有,这些事皇后真的不知道吗?若是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裴折砚看向沈昭容,她抬头扯了扯唇,“臣妾说玉婕妤的事跟臣妾无关,皇上信吗?”
是她识人不清,被人利用,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别人。
裴折砚没说话。
沈昭容懂了。
“臣妾只希望臣妾之事不会连累安儿,是臣妾对不住他。”沈昭容鼻尖酸了下,眼泪要涌出又被她死死憋了回去。
“你是你,他是他。”裴折砚只说了这一句。
他不会因为沈昭容之事迁怒到孩子身上。
“玉婕妤一事是臣妾的疏忽,既没有看好沈姐姐也让玉婕妤落的如此境地,臣妾恳请皇上收回协理之事。”淑妃轻撩衣裙跪了下来。
“如你所愿。”裴折砚声音清冷。
皇后掩唇咳了声,“臣妾近日身子不适,恐于后宫事务上有所懈怠,未免再出什么差错,臣妾恳请宁修仪助臣妾协理六宫。”
宁修仪抬眸,没想到皇后会提出让她协理六宫。
裴折砚没有应下她的话,摩挲着手中茶盏,“昭婕妤虽
入宫时日尚短,但言行得体,聪颖过人,朕甚欣慰,日后就让她来协理六宫。”
皇后眼眸微敛,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含笑看向虞妩月,“那就辛苦昭婕妤了。”
“娘娘放心,臣妾定会用心的。”虞妩月十分谦逊道。
“至于玉婕妤,你们日后安心照看她就是,若非必要就不必让她出宫了。”裴折砚一言定了玉婕妤的结局。
“奴婢遵旨。”桃苓死死按住桃兰的手,拉着她一起磕头谢恩。
裴折砚又看向沈昭容,“沈氏降为才人,幽居清宁殿,终身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