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仪瞧了她一眼,唇角不自觉的翘起,“还是你会说话。”
月桃用手挥了挥香炉,栀子花的香气瞬间漫了开来,弄完香后,又来为她揉胳膊,“奴婢说的是实话。”
宁修仪舒服的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再好看又如何,皇上若是看不见还不是白费心思。”
“宫里有个虞娇珞还不够,又来了个虞妩月,妩月,妩月,这名字倒是好听的紧。”宁修仪咬牙道,“一听就知道是个狐媚子。”
月桃轻轻揉着,宽慰道,“奴婢倒觉得娘娘不必忧心,娘娘难道忘了,虞才人尚未进宫前就有人传她有婚约在身,皇上虽没说什么,但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况且,奴婢可是听说玉婕妤身子已好了起来,等她身子彻底好了,想起虞才人是如何进宫的,怕是会看她不顺眼。”
“真是可惜了,姓虞的还是太急了些,若是在等等,兴许宫里就不会有什么虞才人了。”宁修仪可惜道。
宫妃若是身子有了疾不能为家族争荣,是可以再送人进来的,因此当时玉婕妤提出这事时没人觉得意外。
就算她现在身子好了又如何,人都入了宫还能退回去不成。
“咱们暂且看着,说不定不用娘娘出手,玉婕妤就能把她给压下去呢。”月桃又道。
宁修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玉婕妤那性子,实在看不出是那种会疼爱妹妹的样子。
说话间,月柳走了进来,似乎有事要说。
“怎么了?又是哪个闹幺蛾子了?”宁修仪语气懒懒道。
月柳走上前来福了个身,禀道,“回娘娘,是许才人要见您,说是有事要说。”
“许才人?”宁修仪想了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来,不在意道,“她能有
什么事要说。”
这个许才人自入了宫就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还以为会一直老实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尾巴。
“许才人说她要说的事跟新入宫的虞才人有关。”月柳又说道。
原想将人打发走的宁修仪听到这句话当即就改了心思,嘴角勾了勾,“让她进来。”
“奴婢已经让她在外面等着了,这就让她进来。”
“嫔妾见过修仪娘娘。”许才人一进来便行了个大礼。
宁修仪轻轻瞥了一眼,未与她多寒暄,“起来吧,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若是敢欺瞒本宫,你应该知道后果。”
许才人忙道,“嫔妾敢保证,嫔妾所言句句属实,皆是嫔妾亲眼所见。”
宁修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了番刚染好的指甲,斜眼看了她,语气生冷,“知道就好,说吧。”
“是。”许才人定了定神,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算是迈出了一步。
接着她便将自己在湖心亭附近看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在说到虞妩月故意投入皇上的怀里时,她悄悄的抬眸瞧了眼,只见宁修仪脸上布满了寒霜,吓的她赶紧低下头。
“嫔妾,嫔妾就看到了这些。”许才人紧张的揉了揉帕子,生怕宁修仪把怒气发在她身上。
第8章
“咔嚓”一声,宁修仪竟将刚染好的指甲生生折断。
“娘娘。”月桃忙上前道,“娘娘您这又是何必?”
见娘娘的蔻甲只是上方断了,娘娘并未受伤,月桃两人才放下心来,“娘娘若是生气拿奴婢们出气就是了,何必跟自己置气。”
宁修仪皱眉看了看断掉的指甲,蹙眉咬牙道,“看来本宫还真没说错,她就是个狐媚子。”
这才进宫第二日就知道勾搭皇上了,这本事怕是连她姐姐玉婕妤都不如吧。
许才人犹豫半晌,还是捏着帕子道,“嫔妾来之前差人打听过了,听泉宫中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宁修仪猛的看向她,眼神凌厉,“你说,这件事听泉宫的人都还不知道?”
许才人被她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跳,见她皱眉看自己,连连道,“是真的,嫔妾差人打听了好几遍,除了打听出来婕妤娘娘让虞才人抄经书外并未打听出其他来。”
“而且,那个地方今日去的人少,看见的人也不多,嫔妾想或许是还没传到听泉宫。”许才人又补充道。
宁修仪听到这里,反倒不气了,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由着月桃给她包扎,目有所思,“哼,等她知道后怕不是要被气死,正好也让她知道自己带了个什么人进来。”
当初她其实是怀疑虞娇珞又想通过装病这种低级手段来博取皇上的怜爱,但后来见她情况确实有些严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看来,这个虞才人进宫的时机未免太巧妙了些。
瞥了眼端坐在绣凳上的许才人,宁修仪施舍般道,“你选择将此事告知本宫,想来还是有所图的,说说你想要什么吧,能满足的本宫都满足你。”
许才人从绣墩上跪下,急表衷心,“嫔妾本是蒲柳之姿,性子更是不讨喜,恐无法得宠,不求其他,只求能在宫中安稳度日。”
她是今年新入宫的秀女,家世不显,入宫后便被安排在了永和宫,宁修仪虽未故意为难她,但她的日子却也并不好过。
她左思右想,觉得想要生活好些,还是要得到宁修仪的重视,这次偶然间看到虞才人勾搭皇上的那一幕就是她的机会。
她是正经选秀入宫的,虞才人一个靠着娘家关系入宫的人怎配得皇上的宠爱。
她脸上表情变换,甚是精彩,宁修仪却看的勾起了唇,“本宫看你心细,就护你一护,其他的不说,至少衣食无忧,不会让人少了你吃的穿的。”
至于说什么安稳度日?哼,宫中哪一个人敢说自己能安稳度日的。
“多谢娘娘。”许才人欣喜道。
不管怎么说,日后不必在吃清粥小菜了。
宁修仪朝月柳递去一个眼神,月柳上前将人扶起,笑道,“快到晚膳的时候了,才人先回去吧,说不得今晚才人有幸能的皇上的恩宠呢。”
许才人红了红脸,垂头细喃,“月柳姑娘说笑了,今晚能得恩宠的人该是娘娘才是。”
月柳笑意盈盈的将人送出了门,转回身来道,“娘娘打算如何用这许才人。”
“先放着吧,能不能让本宫一直庇佑下去就看她的本事了。”宁修仪捏碎了手中的糕点,满不在乎道。
月桃上前为她擦手,看到断掉的那一截指甲,仍是心痛,“这个虞才人真是好本事,刚来一天就让娘娘断了甲。”
宁修仪瞥了一眼没在看,“把剩下的都修一修吧,独留着这个看着就难看。”
“是。”月桃将刚才的用具重新拿了出来,细细的为娘娘打理指甲。
“对了,刚才许才人说玉婕妤还不知道这事?”宁修仪眯了眯眼。
“是,她瞒的也真是紧,奴婢看她心思怕是不纯。”月桃附和一声。
“既然玉婕妤什么不知道,那咱们就帮她一把,也好让她知道她招了个什么进来。”宁修仪往软枕上靠了靠,语气发冷。
“奴婢这就着人去办。”月柳立马应声,刚要去办却又被宁修仪给拦住了,“慢着。”
“娘娘?”月柳不解的看向她,娘娘这是又改主意了吗?
“先不急着去,等明早看看情况再说。”
湖心亭那里并不算偏僻,说不定不只许才人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呢。
月柳不知其意,只好道,“奴婢听娘娘的。”
将事情说罢,宁修仪透过敞开的楹窗瞧向外面夜色渐浓的天色。
不知不觉间天竟暗了下来。
月色轻渺,凉如冰霜,落在墙瓦花树上皆染了一层玉色却独独漏了那朱漆雕花的厚重宫门,宫门厚重,无声静立,给本就浓重的夜色添了孤寂与阒然。
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慌。
宁修仪脸上浮出些冷意来,“今夜不知皇上会宣哪个贱人侍寝。”
月桃两人一时无话,娘娘虽居于一宫主位,但恩宠到底是差了些。
——
玉锦轩内,烛火明明灭灭,衬的屋内亮光也时明时暗。
虞妩月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珊秀回道。
“已经戌时了吗?”虞妩月抬眸望了望窗外,明月高悬,清晖洒落,宫中除了宫女太监走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伺候我洗漱,准备就寝吧。”虞妩月合上书页,对两人说道。
“主子不等等吗?”千翠往外瞧了瞧,犹豫道。
说不定皇上今晚会来呢。
知道她的意思,虞妩月望着仍开的正盛的芍药,莞尔一笑,“不等。”转过头来又道,“若是日日都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来,怕是用不了多久人就会疯。”
与其怀有期待,不如一开始就把这期待掐灭。
幼时不就是这样吗,当她每次高兴的拿着练好的字去找爹娘要奖励时,要来的总是敷衍的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