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然把他的手放下,退后了些,“今儿不早了,你也早些睡, 你看看睡炕行吗, 不行那屋也有床。”
萧寻点头道:“行。”
在外打仗,在马背上他都能睡着。
林秋然又看向汤圆,汤圆还一脸兴奋, 她道:“汤圆,今儿很晚了,该睡觉了。”
林秋然让萧寻睡在靠炕头的那一侧,汤圆睡中间, 林秋然还睡外侧。汤圆有点扭捏,萧寻顺势道:“秋然,你睡中间吧。”
林秋然愣了愣,萧寻道:“里面热,我火力旺不习惯,而且汤圆太小,我没跟他一起睡过,怕晚上压了他。”
汤圆还记得上午出去等萧寻,被人挤来挤去,他可不想当汤扁了,“娘,我想睡暖和的,我睡里面!”
汤圆站起来,哼哧哼哧地想换,他人小,萧寻过去帮忙,顺便把林秋然的换了。萧寻做事麻利,被子铺得又快又好,等林秋然回过神,父子俩已经把床给换好了。
这回成了林秋然躺在中间,母子俩睡较为暖和靠里面的地方,萧寻则睡在外侧。林秋然觉得萧寻的担心不无道理,也就没说什么。
萧寻催促林秋然上来,“我吹灯,你快躺下吧,晚上要用什么叫我。”
汤圆点点头,赶紧把眼睛闭上。他和萧寻还不熟,还是待在娘身边安心。
林秋然觉得萧寻变了不少,至少以前,都是让他睡哪儿就睡哪儿,直板板躺着,都不会乱动,怎么出去一趟,变了这么多。
萧寻等林秋然先上来,他下去吹灯,有他在,夜里自然也不用丫鬟守夜了。
林秋然钻进被子,对萧寻道: “留一盏灯,不然汤圆晚上醒了害怕。”
萧寻点点头,屋里多了个人汤圆很是兴奋,不过往常这会儿他已睡着了,时辰已晚,他又睁着眼睛翻动两下,林秋然看了过去,汤圆又老实躺着,很快就睡熟了。
林秋然偏头看着汤圆,还给他掖了被子。她又看看萧寻,萧寻也在看她这边。
萧寻看了林秋然一眼,目光比烛光还柔和。
一大一小就这样躺在她身侧,林秋然觉得和以往不同,她没说什么,动了动躺好。
往常这会儿她也睡下了,不过今儿不困,而且总归有些不习惯。
林秋然睡不太着,身侧汤圆呼吸均匀,不过旁边的萧寻好像也没睡着,林秋然闻不见他的呼吸声,而且还听见了他翻身的声音。
屋外的冷风撞门声,屋内有烛芯劈里啪啦烧炸的声音,还有炕上的动静,林秋然更睡不着了。
林秋然道:“你睡了吗?”
她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儿,萧寻又翻了身,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侧,“还没。”
林秋然道:“怎么了?是不是认床。”
萧寻:“不是,是手有些痒。”
林秋然:“可能是家里暖和,你忍着些,明日去医馆看看。”
估计在西北冷,冻得没什么感觉,但是家里热,屋里有炕、炉子、炭盆,被窝里还有汤婆子,肯定难受。
萧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还是痒。”
林秋然翻了个身,面对萧寻,她道:“你给我看看。”
屋里还留着盏灯,能看见萧寻的轮廓,他把手伸了过来,林秋然握着他的手,看见他的冻疮又红又肿。
她这样看也没什么用,她道:“痒也得忍忍,这千万不能挠,等明儿开了药涂上。”
估计萧寻身上还有别的伤,这才折腾得难受。
萧寻点点头,他一直盯着林秋然,烛灯只照了那小片,让屋里有些亮光,黑夜中二人眼睛都很亮。
林秋然看着他漆黑发亮的眸子,她记得以前萧寻身上有伤,都一声不吭的,现在却说痒,她刚要把手缩回来,却被萧寻一把握住。
屋里静悄悄的,二人谁都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萧寻没动,林秋然也没动,萧寻把林秋然的手拉进被窝,他说道:“正好明日还有些事,给汤圆做小狗的那个应大哥不在了,我要把他的遗物送回他家。”
“应大哥是京城人士,已娶妻生子,如今人不在了,还剩孤儿寡母。”萧寻道,“我打算……”
林秋然抿了抿唇,都忘了把手抽回来。
她一直知道萧寻品性好,人品贵重,难事自己扛,寄信也是报喜不报忧。应大哥给汤圆做过木玩偶,或许在战场上也有恩于萧寻。
林秋然选择留下也是因为萧寻品性好,哪怕日后夫妻情分磨没了,也会对她好。
可这份好要是分给别人呢。
孤儿寡母,的确可怜,可萧寻不在时,她和汤圆又何尝不是孤儿寡母。说林秋然自私也好,凉薄也罢,若萧寻把对家的责任、对汤圆的疼爱分出去,以孤儿寡母可怜为由头要照顾应家人,那这感情林秋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要。
林秋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萧寻不知为何,就感觉林秋然心情变得不太好,他道:“我打算给他家送些银钱,不过我自己去肯定是不合适,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而且事关钱,家中是你管家,送多少肯定你来定。”
萧寻握着林秋然的手,“不过你放心,我有俸禄,能补回来的。今日大军班师回朝,皇上下旨犒赏三军,但还未论功行赏。拿多少,后面我再补上,也不用太多,先可着家里用。”
这么大的宅子得不少钱,而且林秋然能干是她能干,萧寻不能打这些钱的主意。
应家孤儿寡母不易,可林秋然和汤圆在家也不容易,送多送少都是一番心意。
萧寻知道能帮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再者,这样的人天底下何其多。
林秋然说道:“那就先拿二十两银子吧,若以后还有难处,我们也能再帮。”
不然一下子送太多,日后再求上门,就不方便给了。这回给个五十两一百两,日后只能多不能少,林秋然还担心给太多守不住。
林秋然有些庆幸萧寻没说把应家人接到府上来住,让她平日照顾着,等了一年多,萧寻终于回来了,家里不顾要顾别人,这谁能愿意。
萧寻喉结滚滚,应了声好。
林秋然手还被萧寻握着,她道:“睡吧。”
屋内烛火晃了晃,萧寻道:“我还有事没说呢。”
林秋然都有些困了,她道:“你说吧。”
萧寻咳了一声,说道:“我如今是正三品昭勇将军,年俸是四百二十石,去年这个时候升官,俸禄肯定会补齐。”
林秋然心里飞快地算着,如今粮价降了下来,但也有八文钱一斤,四百二十石,年俸差不多四百两银子。
她惊叹道:“这么多!”
萧寻笑了笑,“不及你经营酒楼赚得多。”
林秋然道:“这怎能比,而且还有去年赚的钱呢,那加一块也不少了。”
她喃喃道:“以后每年都这么多。”
家里开销不算多,衣食住行,足够花的,哪怕酒楼生意不好,也有萧寻托底。他做了官,也有很多方便之处。
萧寻顿了顿道:“这次打仗,功劳在我,大约还会升官,所以应该会比这多。”
他说完,静静等着林秋然的反应。他也希望林秋然能依靠自己,自己能让林秋然靠得住。
林秋然眼睛亮亮的,又怕吵醒汤圆,压低的声音里藏着雀跃,“真的?”
萧寻道:“我也不敢保准,你先当假的,若是圣旨下来再当真的。”
他一直侧着身子,看林秋然这般高兴,自己也高兴。本来他想等圣旨下来再说,但萧寻又想早点说,哪怕没升官。
林秋然安慰起萧寻来,“你打仗保家卫国也不是为了升官,升官自然好,不成也无妨,你刚多大,往后路还长呢。钱够用,不够家里还有我呢。”
林秋然想萧寻如今都做了三品官,那汤圆上学也不用再托人了。不过一想这些是在战场上流血换来的,她心里不太好受。
萧寻道:“嗯,如今我能为你请封诰命了,等安顿好,我就递折子。”
林秋然眼睛又亮了,她忍不住像夸汤圆一样夸萧寻,“你可真能干,不过,还是先给娘请封吧。”
林秋然今年二十二岁,放以后大学刚毕业,孙氏今年都四十六了,现在身子挺好,不过还是长辈优先,她倒是不急这个。
萧寻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能同时请封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林秋然的确不了解越朝的律法,“那你再升官,还能请封吗?”
不然现在请封的品阶低,后面不成,岂不是很吃亏。
萧寻点了点头,“能。”
林秋然问:“三品能封什么?”
萧寻道:“封淑人。”
若论功行赏,萧寻自己得封爵位,那林秋然和孙氏也水涨船高,能得册封。
林秋然心下了然,这感情好,估计请封还得进皇宫。从萧家村到余安,又到京城,都能进宫了。
林秋然心里美滋滋的,这种事落谁头上谁能不高兴。林秋然忍不住追着萧寻问东问西,连人都偏过去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