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皙头有些沉了,歪了歪,说:“我之前没想过,会有仇家来找我。不然,我也不会和肖谦一起,白白害了他。”
“那个携款潜逃的传言确实荒唐,我请卢思源澄清,新闻都登了,但就是有人信。”
姜皙软软靠进沙发背,说:“这是我该走的路,不怪你。我,也没后悔过遇见你。”
许城猛地一愣,看向她。猜测她喝多了。
她手中的易拉罐已空掉,酒精的热度浮在她绯红面颊上,女孩的眼珠清清亮亮:
“那天,我撒谎了。我从来没后悔过。换做是别人,我也会这样。如果是那样,许城,我宁愿……是你。”
最后两个字,带着颤声。那些不肯说的最心底的话,借着酒意,倒出来了。
可说出口,脑子轰然炸开,全身的热度涌上来。
许城的眼中骤然燃起光芒,有些疯狂,脱口而出一句大胆的话:“你喜欢他吗?”
他说的是肖谦。这话此刻不问,再也没机会。
“我不在意,这毫不影响我的感情。我只是想知道。”
疯了般想知道。
姜皙没答。她说不清。或许她说得清,但她不愿说出那个答案。一股深深的负疚袭上心头。
而他突如其来的跳跃的发问,叫她紧张,慌乱,仿佛他在计划什么事,而她毫不知情。
脑子还没想清楚,他已追问:“他死后,你会时常想起他吗?”
“……会。”
“那我嫉妒他。”他咬着牙,目光灼灼,语速很快,“我呢?”
她匆匆抬眼:“你什么?”
“你会想起我吗?常常,偶尔?”
她颤了下,懊恼刚才口无遮拦,让他抓住了。她浑身热起来,是酒精蒸腾的,是被子封捂的。她掀开被单,起身。
坐着时不觉得,一起来,脑子里全是酒,哗啦晃荡。
她捂住太阳穴让自己站稳,而许城已飞快跟上,拦到她面前:“为什么不回答?”
她绕开他,试图往外走:“太晚了,我们走吧。”
许城后退一大步,手往壁上一撑,截在她面前。姜皙的脸差点撞上他手臂,脑子里的酒精晃荡得更厉害了。
许城低头,还是那句话:“姜皙,你有没有常常想起过我?”
她不应该随他来船上的。
“有。”他肯定地替她回答。
她央求:“回去吧。”
“你不答,我不会放你走。不信试试?”
她也犟了,气鼓鼓瞪着他:“我就不答,我要回去!”
一瞬间,许城晃了神,好像封存在她骨子里的十年前的姜皙,那个会撒娇会有小脾气的大小姐回来了。他的心突然就酸软得一塌糊涂。
他很确定,他不想走了。他也走不了了。
“回哪儿去?”许城的手从墙上移到她肩头,低问,“你不想回到这里吗?姜皙,你失踪的前几年,我常常做梦回到这艘船上。但每次开门,你都不在。”
“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敢掀开那张帘子,不敢看里面那张床。因为光是想到那天,我掀开帘子,床上空空的,你不见了。一想到,我就痛得想死。”
他说得很轻,每个字都清晰,可眼里蚀骨的痛苦化成晶莹的泪雾。
姜皙望见,内心巨震。就像他的感受无缝传导过来,她痛到无法呼吸。
“所以你要回哪里去?这里是我一直想回来的地方,不也是你的吗?”他蛊惑地低语,
“你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要等我?为什么担心?为什么跟我来这儿?你不知道,我带你来这儿,想干什么吗?”
姜皙惊愕,突然明白,她逃不了了。选择跟他来,就逃不了了。可最后一丝理智在挣扎,她竭力辩解:“我想回去。”
“走不了了。”他晃了晃,“喝成这样,开不了车了。”
“叫代驾。”
“不叫。”
她咬牙:“我走。”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腕,轻轻一扯,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男人的胸膛宽阔有力,她浑身一颤,惊得心提到嗓子眼。
许城上前一步,轻易将她抵到墙上,一手还摁着她的手腕。
姜皙夹在他和墙壁之间,惊慌失措。
他低头,嗓音沉沉:“我会让你一个人走?出了事怎么办?”
她急道:“留在这儿才会出事。”
许城看着她,忽然很轻地笑了:“出什么事?”
姜皙咬紧唇。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他紧盯着她,眼神危险,“别怕,姜皙,我不会做任何你不喜欢不愿意的事。”
他说:“但我知道,你愿意。”
第65章
许城一句话, 姜皙内心狂跳,想否认,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扭身要逃, 许城一拽,她跌撞回墙壁上, 被他困住。
江水涌动,船只在夜风中轻摇。绳索吊着的白炽灯晃了晃。
姜皙脚板虚软, 头晕目眩, 不知是船在晃, 还是酒喝得太多。
她所有力气都在嘴上:“我不明白。连你家,也是我家人害的。你明明恨姜家, 为什么不恨我?那么多人命隔在中间, 你怎么还能靠近我?许城,我也是。”
许城将她圈在墙边,嗓音低沉:“姜皙, 肖老师说的很对,十年了, 活着的人不该为死去的人和恶果陪葬。”
姜皙眸光震动, 心乱了,却倔强嘴硬:“如果哥哥活着, 或许还有可能。但他死了, 他不——”
“我不信什么神鬼!你信。好。我们就在这儿,看看他的魂还在不在,反不反对。”许城紧盯着她, 眼神有丝狠烈,“我给他五秒钟。你说,姜淮的魂, 会不会来晃动这颗灯泡。”
姜皙一怔,立刻看向那一吊白炽灯。
许城面色冷定甚至冷酷地开数倒计时:“5——4——”
姜皙慌张望住那灯绳,记忆中总是晃动的绳索,此刻静立如针。
许城一双黑眼睛紧锁着她:“3——2——”
姜皙呼吸急促,有些惊恐。
终于:“1——”
是正式宣战的号角。姜皙大惊,立刻扭头躲避,可许城捏住她脸颊,强制将她掰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姜皙缩紧脖子,全身鸡皮疙瘩爆起,竭力想扭头;许城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固定,他用力地、深深地吻她。
男人嘴唇炙热,湿润,带着酒精气息,试图突破她防线;
她浑身如过电,闭紧眼,抿紧唇,肌骨绷紧,手紧握成拳,抵着他肩胛骨徒劳抵抗。
许城压吻着她紧闭的唇,将她抵在壁上;大手寻到她乱挥的两颗拳头,包覆住,禁锢在墙壁上。
两人呼吸喷涌交缠在脸颊,他的手和她的拳头较起了劲,要把她掰开。
她死攥着拳,拼命不叫他得逞。
两人贴紧着,他抵吮她的唇瓣,用力角斗,快将她整个人压成一张纸。他手上青筋起了,一点一点,把墙壁上她汗湿到滑腻的手指头一节一节掰开。
她吃痛,手指用尽全力攥紧,却抵不过他力气,被迫松开,想甩开他,男人的手指却迅速钻进她滚烫手掌心,将她五指抻开,指缝相扣,紧握住。
沾汗黏腻的掌心死死胶在一起,指上两人的心跳触碰可及,疯狂搏动。
一股愈发巨大的电流击穿全身,姜皙周身发麻,又慌又乱,再想抵抗已是无力。她被他紧钉在墙上。
姜皙痛呼出声,这一张口,许城的舌头直捣侵入,唇齿相撞。
他整个人好硬,偏唇舌又好软!
姜皙只觉两人的头颅都揉捏在一起,重新融塑成一个新的整体。她无法呼吸,哪里都是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气息,他的骨骼。
她想咬他,推他出去;但许城吻得疯狂而有力,她舌尖的推挡只叫他缠得更紧、更深。
一番挣扎,酒精叫她愈发晕眩;她后脑勺在墙上摩擦,好痛:“呜!!”
可许城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像奔袭万里的人终于觅得清水,身中剧毒的人终于寻到解药,光是亲吻就已阵阵战栗,内心情与爱汹涌翻滚。
彼此的鼻息潮热交缠,紧张而慌乱的心跳在额间、脸颊、在掌心疯狂传递;直到,她好像放弃地、颤抖地闭上了眼。
唇舌缠紧的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光都消失,许城像沉入黑暗中。耳朵关上了,挂钟滴答、风声、江水声,全部消失。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只有胸腔、耳朵上剧烈搏动的心跳声,只有她滚烫的柔软的唇,和湿哒哒的小手掌心。
他像风浪中航行许久的疲惫船只,坠入深夜的避风港。
他汗湿的手掌摸捧住她的脸,捏开她的嘴,再度更深更深地吻进去。她没了半点抗拒,很柔软。那一瞬,他深深皱眉,大颗泪水溢出,滴在她紧闭的双眼上,浸湿泪痣,滑进她鬓角。
姜皙像被他的泪烫到,浑身颤动,痛苦地皱紧眉心。所有理智的抵抗,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