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云一觉睡到自然醒。
猎鹰在窗台上,已经快等成雕塑了。
见过熬鹰的,没见过这么熬的。
为了三条肉干,猎鹰忍了。
猎鹰忍辱负重地伸出爪爪。
柳倾云取下绑在上面的纸条,看完后若有所思:“晋王?”
也是巧了。
晋王今日入府,兄弟三人小聚。
得知此消息后,柳倾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瞧瞧。
如果她当时睡的男人真是晋王,那儿子在大梁就有靠山了呀。
如今伺候她的小丫鬟叫喜儿,是个心思单纯的,不然也不会被她套话。
“带我去。”
“是,夫人。”
喜儿将柳倾云带去了兄弟三人聚会的凉亭。
她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后:“哪个是晋王?”
喜儿指了指陆昭言对面的男人:“那个,旁边的是明王,可是夫人,我们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
“因为……”
柳倾云眼神一闪,“因为不能让你家殿下发现我在偷看他。”
“奴婢懂了,夫人害羞。”
“你说是就是吧。”
柳倾云伸长了脖子想瞅瞅被自己睡了一晚上的男人长什么样,可偏偏被陆昭言挡了个正着。
她一寻思,绕远路,悄咪咪地爬到了一棵大树上。
她刚拨开枝叶。
咔!
树枝断了!
她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摔进凉亭,在三人面前摔了个毫无形象的大马趴。
三人:“……”
晋王率先做出反应,警惕地抬起手刀。
陆昭言忙道:“大哥,自己人。”
晋王收了招式。
柳倾云清了清嗓子,在起来的一瞬间飞速戴上了面纱。
那晚月黑风高,他应当是没看清她的容貌的,但她心虚。
陆昭言给亭子里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下人给柳倾云倒了一杯茶。
柳倾云在陆昭言身侧坐下,恰巧与晋王面对面。
明王已经知晓府上又来了一个女人的事了,且对方还是那臭小子的娘亲。
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打开折扇,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夫人想必就是我另一位嫂嫂吧?嫂嫂原来喜欢爬树啊?”
柳倾云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不能爬?”
晋王皱眉。
不是因为柳倾云的爬树偷听,而是对方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被看得莫名其妙。
柳倾云抬起手,挡住一半视线,只看晋王的额头与眉眼。
别说,真别说。
是有点儿像呢。
见她一直一直盯着晋王,陆昭言黑了脸。
明王摇着折扇,身子朝后仰了仰。
这是……有瓜呀。
陆昭言开了口:“大哥,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竭尽所能去办。老六,你不是说要去探望娉婷吗?”
“我有吗?”
明王一愣,看了看陆昭言,狂摇折扇道,“哦,我有。”
陆娉婷是晋王的女儿,乃晋王妃所出。
明王对晋王道:“大哥,小弟去你府上坐坐!”
晋王嗯了一声,起身与明王离开。
他人都出了凉亭,回头一望,不偏不倚对上了柳倾云的目光。
柳倾云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晋王:“……”
晋王与明王走远了。
柳倾云从最初的坐着看,变成站起来看,走到凉亭口看。
陆昭言气坏了:“要不要到晋王府去看啊?”
柳倾云问道:“可以吗?”
陆昭言:“……”
“我再瞅瞅。”
柳倾云快步下了台阶。
陆昭言险些吐血。
柳倾云追着晋王走到太子府的门口,看着他和明王上了马车。
明王问道:“大哥,你认识二嫂?”
晋王严厉道:“别胡说,我怎么可能认识二弟的女人?这话传到父皇耳朵里,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你自己?”
明王闭了嘴。
“像……又没那么像……”
“眉毛像,额头像,眼睛……眼神不像。”
“身板儿……不像。”
“走路的姿势……不像!”
柳倾云嘀嘀咕咕地回了院子。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往床上一躺,抱着枕头望天:“到底是不是他呀?”
吭哧,吭哧。
柜子里传出奇奇怪怪的动静。
柳倾云眉心一蹙,走过去拉开柜门,抓包了一只在偷吃叫花鸡的猎鹰。
叫花鸡是厨房做给她的。
她去偷看男人,让猎鹰截胡了。
猎鹰还知道要叼柜子里吃,以防被路过的下人发现。
“你活腻了是不是?”
柳倾云抓住猎鹰的翅膀,将他提溜起来。
猎鹰的爪子死死地抓住柜体,拒不认捕。
哐啷!
一个暗格被猎鹰抓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跌落在了柜子里。
柳倾云弯身拾起。
发现是一个陈旧的银质面具,右上角有被焊过的痕迹。
“这不是阿彦的面具吗?”
记忆被带回多年前,她初次行走江湖,在苗疆遇到了一个容颜被毁的哑少年。
他当时就戴着这张面具。
有一次他替她挡刀,险些被人砍瞎眼睛。
面具就是那时坏掉的,是她找了间铺子亲手把面具焊上的。
她说了要一辈子罩着他,再也不让人欺负他……
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喜儿!”
“夫人,您唤奴婢?”
喜儿气喘吁吁地跑进屋。
柳倾云激动地问道:“这间屋子原先是谁的?”
喜儿道:“太子殿下的。”
柳倾云笑了笑:“我是说,这间屋子原先住着谁?”
她当然知道,整个太子府都是太子的。
喜儿认真答道:“太子殿下。”
柳倾云笑容一收,疑惑地问道:“不是我儿子的屋?”
喜儿道:“临渊少爷也住这儿,临渊少爷怕有人害他,一定要和太子殿下同寝同食。”
柳倾云怔怔道:“除了太子和我儿子,这间屋还有住过别人吗?”
喜儿摇头:“没了,连郡王也没住过呢,蔷薇院的夫人也没在这里留宿过。”
谁关心那对母子有没有留宿啊?
如果这间屋子是陆昭言的,岂不是说当年自己遇到的人——
“殿下!”
喜儿对着陆昭言行了一礼。
陆昭言迈步进去。
屋子里有些乱,被吃了一半的鸡,正人模人样悄咪咪溜走的鹰,以及被柳倾云紧紧捏着的面具。
陆昭言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你先退下。”
“是,殿下。”
喜儿乖乖地退了出去。
柳倾云一瞬不瞬地望向陆昭言:“这张面具是哪儿来的?你把面具的主人怎么样了?”
陆昭言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面具是我的。”
柳倾云冷声道:“你胡说!面具明明是阿彦的!”
陆昭言鼓足勇气:“小白,我就是阿彦。”
第447章 真相大白
以为这句会很难说出口,可真当坦白身份的一霎,忽然长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并没有那么难。
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以为对她而言,自己早已是个遗忘在往事里的过客,他们也早已相忘于江湖。
是她拿着面具质问他、叫出阿彦这个名字的一霎,他内心所有的犹豫全都消散了。
柳倾云怔怔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狡滑如狐,一肚子坏水。
自己刚说了面具是阿彦的,他转头就说自己阿彦。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骗自己?
可那句小白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适才可没提到自己行走江湖时用的名字。
她定了定神,严肃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陆昭言坦诚地迎上她的视线:“小白,白柳的白。”
“我叫白柳,你叫什么?”
“好啦,你看你又不会说话,白姑娘白姑娘的,你不觉得写起来很麻烦吗?你以后叫我小白就行了!”
她爹叫她白小胖,她娘连名带姓唤她柳倾云,她大哥大嫂喊她妹妹或筝儿。
世上再没第二个叫她小白了。
“你当真……是阿彦?”
她不可置疑,再一次找陆昭言确认。
陆昭言摊开左手,露出掌心的一块伤疤。
二人初次见面是在苗疆的一个驿站,那里恰巧有一支路过的商队,驿站住不下,大家伙儿在外扎营,生火烤肉,好不热闹。
柳倾云见别人烤肉,她也烤,结果就是把边上的陆昭言给烫了。
也正因如此,她心里愧疚得紧,又见他是总让人欺负的小哑巴,才拍着胸脯说以后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