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害怕地看着他。
陆凌霄忙道:“我不是在凶你,她人呢?”
绿萝替自家小姐答道:“大少夫人被都督府抓走了,姑娘担心大少夫人的安危,一宿没合眼,眼见着事态严重,大爷又不在府上,姑娘便赶紧打发人去军营找您了。”
林婉儿一脸自责地打着手语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陆凌霄握住她的手:“你何错之有?是贵妃娘娘想抬举你,又不是你自己想要名分。何况……让你无名无分地跟着我,确实委屈了你。”
林婉儿没吭声。
陆凌霄蹙眉说道:“你累坏了,先歇着吧,我出去一趟。”
林婉儿拉住了他的袖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宽慰地说道:“不论如何,她是我过门的妻子,我总不能放任不管,放心,大都督不会在此时动我。”
林婉儿迟疑片刻,对他比划道:老夫人正为此事生气,你要不要先去劝劝她老人家,以免她气出个好歹来?
福寿院。
老夫人是真真一宿没合眼。
想到那个死丫头竟然连贵妃都敢得罪,她吓都吓死了,哪儿还睡得着?
一大早便让人将两位族老请过来了。
二人的年纪其实与老夫人相仿,但与老太君同辈,老夫人是叫三叔与五叔的。
五老太爷问道:“侄媳一大早把我和你三叔叫过来,所为何事啊?”
老夫人未开口,先长叹一声:“老二家的,你说吧。”
陆母今日未到,老夫人只叫了二夫人过来。
二夫人捏住帕子,痛心疾首地说道:“不瞒二位叔公,家门不幸啊!”
五老太爷纳闷道:“霄哥儿刚立下大功,何来家门不幸?”
“是孟氏!”二夫人添油加醋地将孟芊芊得罪丽贵妃的事说了。
三老太爷原本迷迷瞪瞪的,听到这里,瞌睡都吓醒了!
他用苍老的声音艰难问道:“此事当真?”
二夫人道:“哎呀,千真万确!人被锦衣卫抓走了,就在都督府里关着呢!平日里大嫂总惯着她,我不止一次和大嫂说,你这样会把她惯坏了,大嫂不听,这下好了……闯下弥天大祸,连累整个陆氏一族给她陪葬啊!”
五老太爷皱眉道:“侄儿当年去幽州提亲,我就和他说了,商女娶不得!”
这话二夫人不敢接,再怎么那也是她公爹。
老夫人后悔地说道:“早该听三叔的!虽说她身份配不上霄哥儿,可自打嫁进陆家,陆家从未亏待过她,拿她当亲生的看待,便是前阵子她撵走了霄哥儿的乳母,我也没说什么。”
五老太爷冷声道:“岂有此理!”
在大家族里,乳母的地位是很高的,懂规矩的千金大小姐,连重话都不会对乳母说,更遑论将人撵走!
二夫人煽风点火:“何止啊?娘病了,她也不来侍疾,她还动手打过玲珑和林姑娘呢!”
林姑娘,二位族老也听说了,是陆凌霄从边关带回来的孤女,肚子里怀了霄哥儿的骨肉。
在两位族老看来,一个妾而已,主母不该容不下。
打小姑子就更过分了。
三老太爷开口道:“不过,嫡子未出,先有庶子,也不大说得过去。”
二夫人眼神一闪,委屈巴巴地说道:“这可冤枉咱们了,是她自己身患寒症,无法生养,我们才允许林姑娘留下这个孩子的!”
三老太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老夫人叹道:“今日请二位族老过来,就是想让三叔、五叔做个见证,我陆家,要休了这个媳妇儿!”
“祖母,我可是带着幽州的一半身家嫁过来的,就这么休了我,不太好吧?”
孟芊芊从容淡定地打了帘子进来。
第49章 彻底撕破脸
众人见到她,宛若大白天的见了鬼。
二夫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是被都督府抓去了吗?”
孟芊芊淡淡一笑:“原来家里知道我身陷囹圄啊,不想着怎么救我出来,倒是绞尽脑汁地与我撇清关系,这就是名门世家的做派,当真是令我这个小商女大开眼界。”
二夫人一噎,有些尴尬地嘀咕道:“谁让你乱闯祸的?”
孟芊芊给三老太爷与五老太爷打了招呼:“见过两位太叔公。”
二人的表情有些冷淡。
二夫人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老夫人冷哼道:“还用说,自然是霄哥儿把她救出来的!也不知他这回又在都督府低三下四受了多少气!”
她心疼死自己孙子了,怎么摊上一个如此惹是生非的媳妇儿!
孟芊芊噗嗤一声笑了。
老夫人花白的眉毛一拧:“你笑什么?”
孟芊芊道:“我笑祖母连自己孙子的斤两都拧不清,莫说他没去都督府受气,便是受了,也没那么大面子把我从都督府带出来。”
“你——”
老夫人气了个倒仰。
二夫人嗤道:“不是霄哥儿救你出来的,还能是谁?总不会是大都督心慈手软放了你,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有那份体面?”
老夫人也认为都督府能放人,全是看霄哥儿的颜面,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孟芊芊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孙子。
“成天给霄哥儿拖后腿,因为你霄哥儿官降一品,挨了几百个板子,你不仅不知收敛,还越发猖狂,惹祸惹到皇宫去了!今日我做主,休了你这个丧门星!”
孟芊芊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说道:“他降官职是因为宠妾灭妻,妄图欺君,与我何干?再者,休妻也得讲道理,不是你们说休就能休的!”
老夫人见惯了孟芊芊恭谨乖顺的样子,她一硬气起来,老夫人委实有些不习惯。
二夫人腾地站起身,指着孟芊芊的鼻子道:“不孝,妒忌,恶疾,无所出,七出你犯了四出,怎就休不得你?”
孟芊芊冷冷一笑:“二婶说的是前几日我染了风寒,不能前去给祖母侍疾的事?那不妨让府上的下人出来评评理,看我这几年在陆家是如何孝顺长辈的!银子,我出了!人,我伺候了!家,我养了!若这都能叫不孝,试问什么才叫孝?”
“夫君不经我同意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外室,我可曾苛待过她?她的吃穿用度与我这个正妻并无二致,夫君夜夜留宿她院中,我也从未阻挠!妒忌,从何说起?”
“至于恶疾、无所出,二婶是指,我被你女儿推下水患上寒症一事吗?我这病是拜你女儿所赐,生不了也是你们陆家害的!怎有脸算在我头上!”
两位族老一时也有些震惊了,孟丫头的话,与婆媳二人的说辞截然相反,他们不知该信谁了。
孟芊芊义正词严地说道:“两位族老今日在此,那不妨把话说清楚!别说我没犯七出,即使我犯了,大周律令也还有三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不去。我嫁入陆家时,陆家债台高筑,连宅子都拿去给人抵债了,是我拿嫁妆银子还上的!祖父去世,夫君‘假死’,我守孝三年,守节五年!就凭这一桩桩、一件件,陆家想休我,门儿都没有!”
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五老太爷道:“既如此,确实休不得呀……”
二夫人着急地说道:“五叔公!她得罪了贵妃娘娘,不休她,等着和她一起受死吗?”
五老太爷:“这——人不是已经放了吗?”
三老太爷:“是啊,兴许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与孟丫头计较了呢?”
二夫人急了:“现在放人算什么?被贵妃娘娘记恨上了,陆家能有好日子吗?万一贵妃娘娘让让人给大哥和霄哥儿使个绊子,爷俩仕途就毁了!”
她没说的是,她女儿正是说亲的年纪,若知陆家把贵妃得罪了,谁敢娶玲珑过门?更别提她还有两个在国子监念书的儿子。
国子监的郑司业,可是陆沅的人!
老夫人也不敢拿儿子孙子以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去赌。
老夫人很快将贪财的念头摁下,仍决定将孟芊芊撵出家门。
“你与霄哥儿夫妻一场,休了你,确实让你颜面无光,你自请下堂吧!就说是你触犯宫规,不愿连累夫家,日后外人提及,亦会赞你一句贤良、识大体!”
老夫人一副施舍的语气,仿佛给了孟芊芊多大的恩典。
其实想想,这个法子确实比陆家休妻更高明,休妻显得陆家薄情寡义,可她自请下堂的话,就不干陆家什么事了。
孟芊芊气笑了,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焉能不知?
论厚颜无耻,这个祖母还真是无人能及啊。
“那我的嫁妆呢?”
老夫人横眉冷竖道:“你自请下堂,还想要回嫁妆?”
孟芊芊反问道:“不还嫁妆,就想让我自请下堂?祖母这算盘打的,我孟家的祖宗在棺材里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