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传就通传,等着!”
万嬷嬷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一到主屋门口,态度陡然一变,恭恭敬敬地问道,“小姐,枫院的人求见。”
孟芊芊道:“让她进来。”
“诶!”
万嬷嬷应下,来到院门口,对林婉儿道,“你进去吧!”
绿萝扶着林婉儿跨过门槛。
万嬷嬷把绿萝一拦:“让她进去,你聋啊?”
绿萝气鼓鼓地瞪着万嬷嬷。
林婉儿对绿萝摇了摇头,绿萝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了外头。
林婉儿打了帘子进屋。
半夏在补觉,李嬷嬷在喊檀儿吃饭。
房中只孟芊芊一人。
林婉儿没行礼。
孟芊芊早习惯了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半点儿不惊讶,也不主动问话,就那么晾着她。
胡婆子端着一盆洗好的衣裳路过,看了将耳朵贴在帘子上偷听的万嬷嬷,古怪地问道:“你干啥?”
又往下一瞅,好家伙,万嬷嬷手里抓着一把砍柴刀!
万嬷嬷小声道:“那骚狐狸要是敢对小姐不轨,我砍了她!”
胡婆子嘴角一抽:“……”
林婉儿回头,用余光瞥了眼门帘,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孟芊芊用账本挡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她的肚子:“别,万一喝出毛病,我担不起。”
林婉儿往火盆边靠了两步。
孟芊芊道:“内务府赏的红螺炭,熏着了,记得找内务府。”
林婉儿闭了闭眼,打算坐下。
“慢!”
万嬷嬷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来,唰的抽走她身后的凳子,将一个大冰墩儿哐啷放到了她屁股下!
“没藏针,没藏药,看得着啊!你自个儿瞅清楚,坐了就不许赖我家小姐了啊!”
林婉儿气得脸都绿了。
林婉儿冷冷地比划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欲擒故纵,不是真的想离开陆家。
孟芊芊笑了:“对呀,被你说中了,我确实没打算离开陆家,毕竟我刚当上将军夫人,以武将的升官速度,再熬个一两年,他兴许就能给我挣个诰命了。”
万嬷嬷点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小姐,聪慧!”
林婉儿:你得罪了贵妃,还想封诰命?
孟芊芊有恃无恐地说道:“封不了,大家就一起玩完咯,妻债夫偿,我闯多少祸,他就得背多少锅。”
林婉儿沉着脸比划道:原来你是这种人?你不怕我告诉将军?
孟芊芊道:“你大可去说,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林婉儿捏紧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万嬷嬷冲她背影嚷嚷道:“不送啊!地上的雪我扫干净了,不兴玩儿摔的啊!”
“小姐!”
门外,绿萝扶住了脸色极差的林婉儿。
林婉儿捂住肚子,她这回是真真被气到肚子疼!
又气又憋屈,还不能往外说!
屋内,万嬷嬷把大冰墩儿搬了出去,回来问道:“小姐,咱……不走了?”
她包袱都收好了哇!
孟芊芊捏起一颗炸果子:“走。”
万嬷嬷挠头:“那你方才……”
孟芊芊歪头道:“哦,我气她的。”
第53章 把和离书写了
林婉儿回到枫院后,一直闭门不出,连晚饭也没吃。
陆凌霄本就心烦意乱,一是边关那边出了事,二是孟芊芊突然提出和离,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想去林婉儿那边。
可绿萝前来催了三次,说林婉儿腹痛,要请大夫,陆凌霄才神色凝重地去了。
大夫给林婉儿把了脉:“姑娘有些心火旺盛,动了胎气,老夫给姑娘开一副安胎的药方,大火煮沸,文火煎熬半个时辰,早晚各一碗,三日后,老夫再来为姑娘把脉。”
“有劳李大夫。”
陆凌霄让慎言将大夫送了出去。
林婉儿娇弱地靠在陆凌霄怀中。
陆凌霄问道:“怎么突然动了胎气?”
林婉儿沉默不语。
绿萝道:“姑娘从大少夫人院子出来就这样了,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大少夫人不许奴婢跟进去……”
本以为将军听了此言,一定会像往常那般怪罪孟芊芊故意针对林婉儿。
不曾想,陆凌霄只是眉头一皱,对怀中之人道:“你没事去找她做什么?”
林婉儿的眸光动了动,从他怀中直起身,打着手语道:我也是不希望大少夫人因我的事,与你闹得不愉快,如果可以,我愿意搬出陆家。
有些话听一次两次是动容,听的多了也麻木了。
加上近日所有烦心事加在一块儿,陆凌霄难得没哄她。
见陆凌霄不说话,绿萝慌了,忙道:“大少夫人不给姑娘水喝,还不许姑娘坐她凳子……”
陆凌霄莫名想到了初次去海棠院,她皱眉盯着自己的腚,他说道:“她不喜外人在她屋里乱坐。”
林婉儿给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闷声道:“奴婢去看看药抓回来了没有。”
陆凌霄出神,突然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忙朝林婉儿看去,就见林婉儿委屈地咬着唇,满脸泪痕。
他心下一惊,手足无措地问道:“婉儿,你怎么哭了?”
林婉儿哭得一抽一抽的,比划道:你是不是后悔带我回来了?
陆凌霄:“我没有啊!”
林婉儿哭道:爹爹将我托付给你时,不知你家中已有妻室,否则便是让我死在玉门关,也绝不会如此作践自己女儿……你若嫌我碍眼,我回边关便是……你放心……我不会另嫁他人,我会守着爹爹和大哥的牌位过一辈子……
陆凌霄的心惭愧得一塌糊涂,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
屋顶,三道身影趴在白雪皑皑的瓦片上,其中一片瓦被揭掉了,从这里望进去,恰巧能看清床上的陆凌霄与林婉儿。
郁子川目不转睛。
清霜一脸认真。
锦衣卫指挥使是最后来的,他用唇语问道:你俩干啥?
二人唇语答:看八卦,你来干嘛?
锦衣卫指挥使:捉你俩。大都督有令,不许插手陆家的事,这狗男人。
哎妈呀,一不小心嘴瓢了!
他赶紧死死地闭上嘴,奈何清霜已经看见他的唇语了。
清霜:你骂大都督。
郁子川:……我也想骂。
清霜:那一起。
锦衣卫指挥使:“……”
房中,林婉儿微微仰首,而陆凌霄捧着她的脸,温柔地低下头。
锦衣卫指挥使脸色一变,一手一个,捂住了二人的眼。
陆凌霄你个杀千刀的,大白天你干啥?
小孩子不能看!姑娘家也不能看!
“顶上的!”
下方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三人一个激灵。
锦衣卫指挥使飞身而下,对来人拱手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见过老太君!我们……奉命抓贼……路过此处……马上就——”
走字未说完,便听得老太君面无表情地说道,“带我上去,我也要听。”
三人:“……”
雪落无声,香客们少了许多,寺庙寂静一片。
僧人坐在房中,手边摆着刚敲完的木鱼。
陆沅跽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背对着敞开的大门。
寒风呼啸而过,僧人衣着单薄。
陆沅穿着奢华厚实的紫色斗篷,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修长的手骨如玉精致,普普通通的茶壶,被他端起来,宛若仙品灵玉。
他给僧人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说道:“北凉战败后,与大周签下降书,以及赔偿协议,并约定三月之内将十万两黄金运往京城,可就在十天前,北凉使臣的这一支队伍与十万两黄金不翼而飞,大师怎么看?”
僧人眼眸微闭,似是压根儿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陆沅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北凉那边一口咬定是大周谋财害命,而大周的将士则认为是北凉监守自盗,都在找双方要人。失踪的地点在距离三十里的丰县,丰县是惨遭北凉血洗最严重的县城,那儿的百姓与守将可谓是对北凉军恨之入骨,确实很不能将北凉军杀之而后快。”
他把茶壶放回火盆的架子上,“边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势,因这桩扑朔迷离的案子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五年的仗,算是白打了。”
僧人捻佛珠的手一顿。
陆沅道:“不过,前阵子京城来了个申猴的女儿,又出现了一个与鬼门十三针有关的人,楚家虽灭,可黑甲卫未死绝,若黑甲卫现世,您会重返朝堂吗?太上皇。”
僧人终于有了回应,他缓缓睁开眸子,对上陆沅满眼笑意却暗藏杀机的眼神:“我若回朝,你会阻拦么,陆沅。”
陆沅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回桌上,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