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骐挑中了第一层最左侧的卷轴。
余公公当众宣读:“四书。”
晋王长松一口气,松快对笑了出来。
居然是四书。
这可是骐儿的强项。
陆临渊那个草包输定了!
接下来是陆沅。
陆沅抽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卷轴。
小德子将卷轴给了余公公。
余公公想给梁帝过目,梁帝道:“念。”
“是。”
余公公展开卷轴,启声道,“骑射。”
陆骐的神色也有了松动。
不论四书也好,骑射也罢,皆是他的所长。
他虽流落民间,可他自幼没有被当贱民抚养。
他从记事起,他娘便告诉他:你爹是个很利害的人,他一定大有来头,你是他的儿子,你身上也流着尊贵的血,你不是那些低贱的百姓,不要与他们混为一谈,更不要与他们为伍。
你终有一日,是要回到你父亲身边的。
他娘送他去私塾,送他上书院,送他学六艺,让他知书达理,让他像个贵族的公子一样,恪守规矩。
这也是他在农耕之试上,会输给陆沅的缘故。
陆沅的过去,他早已了解。
他虽出身不凡,可惜自幼流落民间,当过乞丐,睡过大街,去了相府后更是当了好几年的马童。
他在农耕上赢过自己并不稀奇。
但接下来,陆沅绝对没可能再赢了。
他在相府过的是奴仆一般的日子,不是当马童,就是当书童,后来又被送进太子府魅惑储君,他只有祸乱朝廷的手段,却没有治理天下的学识。
自己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护国麒麟,他才是有资格坐上龙椅,继承大梁江山的皇族血脉。
四书的考题与农耕有所不同,并非当堂问答,而是是由翰林院学士与五经博士提前出好的考卷。
余公公安排宫人摆上两张桌子与两张蒲团,分别放上笔墨纸砚。
他取出封过蜡的考卷,由几位元老仔细检验,确定没被人动过手脚才分发到了两位殿下的桌上。
梁帝给大臣们也赐了蒲团。
众人席地而坐,开始观摩四书的考试。
他们之中,有去过邻国参加科举的,此时仿佛回到了考场,有了在贡院监考的感觉。
陆骐下意识地想叫人研磨,话到唇边又咽下,自己研了墨,提起毛笔,蘸了墨汁,开始做题。
有大臣们好奇地站起身,伸长脖子瞥了眼陆骐的字。
“郡王的字,太有风骨了!”
“是啊,颇有太傅的风范,太傅教得好啊。”
“是郡王天赋异禀,我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起了陆骐。
而反观陆沅。
他一直在看考题,始终没有提笔。
众人纷纷摇头,方才农耕那么厉害,还以为是个人才,原来只会种地,不曾念书啊。
一个目不识丁的皇帝,如何治理天下呢?
明王紧张地问道:“二哥,你儿子是不是不会啊?”
第490章 状元之才!(更新完毕)
陆昭言瞪了明王一眼:“他不会你会?”
明王瞅了瞅端坐在大殿中央的真假麒麟:“我不会,所以今日考试的人不是我啊,他上了他就得会呀!”
陆昭言冷声问道:“谁告诉你上了就得会的?”
“所以他是真不会?”
明王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的一万两啊!他可是把全部身家押上了!
指着赚一把大的,把从前亏的银子补回来……
这下好了,全完了……
陆昭言没功夫陪着弟弟肉痛他的银子,从他的角度能将儿子和陆骐的情况尽收眼底。
虽看不清陆骐的答案,但见他笔走飞龙的样子,应当是十分得心应手。
儿子为何迟迟不动笔呢?
儿子不是草包,绝对不是。
难道是考卷出了问题?
不该呀。
当着陛下与诸位大臣的面,没人胆敢在考卷上动手脚。
而当时宫人将考卷取出来时,他仔仔细细看过了,是用了三枚不同的指纹蜡封的。
蜡封里共有五张考卷,既是四书,陆昭言猜多半是类似于帖经一类的考题。
陆骐下笔如有神,认真的模样越发感到了他的气场。
不多会儿,他便写完了两张考卷,而此时的陆沅依旧只是盯着考卷发呆。
张渠风渐渐一点点挺直了被明王压弯的腰杆儿,声音不大,讽刺的意味不小:“说好的一个时辰,这才过去多久,郡王已经写了一半了,皇长孙为何不写呢?是不想写吗?”
什么不想?
分明是不会!
原本靠着农耕积攒的一点儿威信,在他迟迟不肯动笔的形势下逐渐消耗殆尽。
中立派的官员,隐隐有了倒向陆骐的趋势。
“太傅,骐儿的功课……”
晋王意有所指地问向身后的太傅。
太傅轻声道:“殿下请放心,以郡王的才能,足够应对此次考题。”
晋王不动声色地说道:“本王要的不是应对,是赢。”
太傅道:“郡王一定能赢。”
晋王把心揣回了肚子。
方才农耕一试,骐儿输得并不多,与陆沅的较量算得上有来有回。
骐儿天资聪颖,大不了日后多跟着大司农便是了。
反观陆沅,会点儿民间的生存能耐又有何用?
连笔都动不了,草包一个,指着他学治国之道、学兵法谋略,他学得会么?
晋王对身旁的公孙炎明低声道:“国师,骐儿要赢了。”
公孙炎明没有说话。
他对陆沅的了解几乎来自两个人,一个是荀相国,一个是燕寒霜。
他之所以信任荀相国,是因为有燕寒霜。
然而燕寒霜背叛了他。
她究竟是何时背叛的?
如果更早,那么她传递给自己的消息,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怎么还不动笔呢?”
余公公也纳闷了。
他想了想,走下台阶,来到陆沅面前,轻声问道:“长孙殿下,可是笔墨纸砚有误?奴才给您换一副。”
陆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必了,就这么写吧。”
余公公与文武百官皆是一愣。
什么叫“就这么写吧”,听着很勉强的样子。
兵部尚书道:“我懂了,他是答不上来,准备瞎写了。”
礼部尚书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何苦说出来,让长孙殿下难堪?”
明王没好气地说道:“喂,你们叽叽喳喳地讲些什么呢?考场考场,肃静懂不懂?”
两位尚书大人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明明属殿下您的声音最大。
一共五张考卷。
陆沅从提笔便开始叹气,写一张叹一口。
真是没想到啊,自己都离开大周,混上梁国皇室的皇长孙了,怎么还要写自己十年前的考题呢?
到底谁这么会偷懒啊?
府试、乡试、会试,逮着他那一届的考题薅啊。
捡现成也不是这么个捡法,好歹多薅几届考题筛选一二,原封不动的照搬了怎么一回事?
遇到十年前的科考题目已经够荒唐了,让陆沅万万没料到的是,他皇祖父手底下的官员不是一般的荒唐。
后面两张考卷,是当了大都督后,给考生出的殿试考题,其实已跳出了四书的范畴。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答自己出的题真的没关系么?
算不算作弊?
“长孙殿下?您可是身体不适?”
余公公见他一边写一边叹气,还以为他怎么了。
陆沅扼腕地摇头:“赢了又如何?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余公公:这是……考疯了?
陆骐古怪地看了陆沅一眼,不理会陆沅的干扰,继续答题。
陆沅写得飞快,明明落后陆骐两张考卷,可当陆骐写到第四张时,他已经开始作最后一张考卷了。
“真乱写啊!”
兵部尚书目瞪口呆,“有种!”
众人看着陆沅几乎是睁着眼瞎写,完全不带用脑子想的,再结合他那句“胜之不武”,一个恍然大悟。
皇长孙殿下是在说简郡王胜之不武。
齐王冷笑着说道:“奇怪了,他擅长的赢了,就是他利害,骐儿擅长的赢了便是胜之不武,三哥,你说世上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睿王道:“也不能怨渊儿,第一试虽是他所擅长,但骐儿也不弱,二人算是旗鼓相当,可要说学问,骐儿是得了太傅教导的。”
齐王道:“太傅没教导他吗?从他进太子府的第一日,骐儿便提出让他与自己一同向太傅学习,他自己不去,怪得了谁?”
明王怒道:“三哥四哥,你们两个眼珠子不要了可以送给别人,第一试那么长的考卷你们是给吃了么?旗鼓相当?亏得你们有脸说!抬身份也不是这么个抬法,真把所有人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