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们抵达一处山脚时,猎鹰却在高空盘旋了起来。
“人在山里。”
孟芊芊说。
崔虎仰头,望向绵延不绝的山峦:“你是说……这座……十年也走不出去的大山?”
这与大海捞针何异啊?!
山上的树木过于茂盛,不利于猎鹰搜寻。
孟芊芊拿了一张柳倾云的面纱,给白马闻了闻:“靠你了。”
崔虎:“这……能行吧?”
它是马,又不是狗!
—
一个与世隔绝的寨子里,柳倾云在一间门窗紧闭又潮湿阴暗的小屋中缓缓睁开了眼。
她被下了迷药,绑了手脚,双眼还蒙了布条。
她指尖一动,一枚刀片滑入掌心。
割断绳索后,她摘了布条,长呼一口气:“累死老娘了。”
她身上虽没有金蚕蛊,但也有老头儿给她炼的本命蛊,寻常迷药奈何不了她。
她伸了个懒腰。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
刺目的光线打了进来,柳倾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紧接着,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与面具的男子迈步而入。
柳倾云看了看脚下被割断的绳索,索性不装了,大大方方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道:“说吧,你是苗疆的哪个叛徒?”
男子缓缓开口,用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说道:“哦?”
柳倾云淡淡说道:“哦什么哦?要不是为了逮住你这个叛徒,老娘会假装被你们抓来?”
男子的面具后传出不尽真实的声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作聪明。以身入局,你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去?”
柳倾云冷冷地笑了:“又不敢露脸,又伪装了自己的嗓音,看来我认识你,还关系不浅,那我可真得好好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杂种背叛了我爹、背叛了苗疆?”
她说着,一掌打飞了男子的斗笠。
她伸手去揭他面具。
他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白筝,想死吗?”
第515章 为母则刚
柳倾云唇角一勾:“到底谁想死?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话时,她的另一手竖起两指,直戳对方双眼。
很难想象如此不要脸的战术,会出现在了苗疆王女的身上。
毕竟论武功,她并不弱。
这大抵便是传闻中的有其父必有其女。
好在男子早有准备,及时避开了柳倾云的魔指。
然而也因这一避,他的气力一松,让柳倾云的手腕挣脱了他的桎梏。
柳倾云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他与柳倾云对了一掌。
巨大的内力,将柳倾云震退了十几步,万幸是她身上的好玩意儿够多,替自己卸去了对方大半内力。
男子笃定地说说道:“你身上这些宝贝,撑不了多久。”
柳倾云毫不示弱地说道:“撑到你死,足够。”
狭窄的屋子,施展不开拳脚。
柳倾云招式受限,暗器也受限,她摸上腰间,发现锦囊早已不在。
男子道:“在找你的蛊吗?”
柳倾云眯了眯眼:“你很了解我,你是我爹那边的,还是我娘那边的?”
男子的面具后传出冰冷而又低沉的嗓音:“你不是很利害吗?你猜。”
柳倾云从容地说道:“你以为自己戴个面具,捏捏嗓子就能瞒天过海是吗?你知不知道从你进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我的眼皮底下暴露了?”
她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了他的右手上,“你难道没发现,你一直在做一个动作吗?”
男子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就是现在!
柳倾云挥袖洒出一包白色粉末:“药王谷都解不了的毒,受死吧!”
男子抬袖去挡。
柳倾云唰的与他擦肩而过,夺门而出,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主子!”
一个村民打扮的侍卫快步进屋。
男子的指尖摩挲着落在袖口上的粉末:“胭脂水粉,白筝啊,你还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侍卫神色一松:“主子,可要去追?”
男子望着柳倾云消失的方向:“她走不出寨子。”
柳倾云在寨子里迷路了。
不论她往哪个方向走,都一定会回到她做了记号的那棵桃树下。
“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寨子究竟有何古怪?怎么走不出了?”
偏偏今日是阴天,无法通过影子来辨别方位。
而且伴随着夜幕降临,四周渐渐笼上一层雾气,本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柳倾云更晕头转向了。
更要命的是,她越来越冷。
“好冷啊……”
她的嘴里呵出一道寒气。
越走,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仅是体温在下降,就连力气也在迅速流逝。
“这才走了多久,不应该啊……”
她双腿一软,赶忙扶住了树干。
她试图让自己直起身子,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怎么会这样?”
她的心口怦怦直跳,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整个人变得天旋地转。
肩膀重重一痛,赫然是她侧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皮子逐渐沉重。
一片迷离的视线中,她看见几个戴着青铜獠牙面具的百姓朝着自己走来。
就在其中一人伸手去抓她的一霎,一枚银针犀利如梭,猛地刺穿了他的手心,带着可怕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射飞出去,一只手牢牢钉在了树上!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被一把重锏击碎胸口,当场毙命!
其余几人瞳仁猛缩,震惊而又警惕地望向身后。
月色下,一个蓝衣蒙面女子,骑着白马,宛若踏破黄泉而来。
“看我的!”
崔虎单手勾住头顶的树干,借力一绕,双脚蹬上大树,一剑劈向了他们!
孟芊芊勾住马鞍,身子往下一探,将柳倾云抓上了马背。
“交给你了。”
孟芊芊对崔虎说,“活着回来。”
“遵命!”
少夫人!
本以为少夫人救人厉害,不曾想杀起人更猛。
方才那凶残霸道的一霎,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心中的崇拜无以复加。
于是他决定,今后谁来了也不好使,他崔虎这辈子就认燕姑娘一个少夫人了!
孟芊芊握紧缰绳,策马冲了出去。
她抽回了自己的兵器,收入背后的锏匣。
随后她腾出一只手,给柳倾云把了脉:“娘,你受了内伤。”
“原来是内伤……”
柳倾云捂住心口,“我说那么不对劲。”
她身上有本命蛊,不会轻易中毒。
“不对呀,我不是穿了我娘给的软甲……”
她回忆着屋子里发生的事,眸光一暗,“是那一掌。”
对方与她对了一掌,将内力打入了她的体内。
孟芊芊从荷包里摸出一瓶药:“娘,先吃伤药。”
“嗯。”
柳倾云接过药瓶,吞了一粒药丸。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喘息着说道,“幸好不是没收获。”
“是苗疆人?”
孟芊芊问。
她没指责柳倾云此举太过危险。
她似乎能理解柳倾云为了儿子豁出一切,哪怕付出性命在所不惜。
“没错。”
柳倾云靠在孟芊芊的怀里,尽可能地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恢复些许内力,“他隐匿了自己的容貌与嗓音,可他忘了掩盖自己的气味。怎么样?关键时刻,我还是很靠谱的吧?”
孟芊芊一边找路,一边认真夸赞:“嗯,夫君这么厉害,都是继承了娘的聪慧。”
柳倾云很满意:“算你会说话。”
孟芊芊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柳倾云强撑着睁开眼皮:“迷路了是吗?我试过许多次,始终无法走出这个寨子。”
孟芊芊四下看了看:“是阵法。”
“你还懂阵法?”
柳倾云有些意外。
孟芊芊想了想:“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这丫头连自己懂不懂阵法,不知道么?
难不成她学过,她不记得了?
然后……又破天荒地想起来了?
柳倾云简直一头雾水。
孟芊芊解下发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柳倾云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孟芊芊凝神聚气:“出阵。”
舍弃了目力之后,耳力被无尽放大,她倾听着夜风的呢喃、虫鸟的鸣叫、树叶的婆娑。
她拽了拽缰绳。
“坤三步。”
“离九步。”
“乾二。”
“离六。”
“震五。”
她默念着口诀,骑着白马在迷阵中一阵穿梭。
柳倾云纳闷:“这不是姬篱的那一套么?这丫头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