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朗:“……”
墨奕:“……”
墨奕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被这对姐弟胡搅蛮缠影响了心绪,可他实在控制不住。
姐弟俩到底是一对什么奇葩?
听听他俩讲的是人话?
孟朗臭屁地问道:“你出了事,只有我冒死跟来,是不是很感动?”
孟芊芊一针见血地说道:“想逃课而已,大可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孟朗轻咳一声。
孟芊芊掸了掸宽袖:“回头我会和夫子说,落下的功课单独再教你。”
孟朗汗毛一炸:“我才不要!”
孟芊芊道:“没你说话的份儿。”
孟朗要崩溃了:“搞什么啊?混在一大堆学生里上课已经很辛苦了,但好歹能滥竽充数,让夫子给我单独授课,你不是存心折磨我么?和夫子大眼瞪小眼,我真会憋死的!”
“功课翻倍。”
孟芊芊淡定地说。
孟朗青筋暴跳:“孟芊芊!”
孟芊芊伸出三个手指:“三倍。”
孟朗唰的指向车帘:“信不信我现在就下车啊?”
兹——
马蹄声戛然而止,车轱辘停住。
车夫果断跳下马车,放下车凳,为孟朗掀开帘子。
动作一气呵成,生怕慢一步对方就反悔了:“这位小公子,请!”
孟朗:“……”
—
马车在京城晃悠了一圈,并未立即出城,而是在傍晚时分寻了一处生意冷淡的酒庄住下。
从墨奕与酒庄老板熟识的程度,不难判断出对方是楼兰人,一直以商贾之身潜伏在京城。
“难怪对京城的动向了如指掌。”
孟朗吐槽。
孟芊芊对此倒是毫不意外。
若楼兰人的消息全依赖于荀相国,未免也太过被动了。
何况与荀相国勾结的人是楼兰王,至少明面上是。
阿依慕兰从中扮演了何种角色,暂未可知。
酒庄的老板去安排厢房。
孟朗与孟芊芊在庭院稍作歇息。
孟朗问道:“他们干嘛不连夜出城啊?你若是一宿不归,都督府定会有所警觉。”
孟芊芊顿了顿,说道:“他们在等楼兰巫师。”
孟朗恍然大悟:“啊,那个阴森森的小老头子,我说怎么少了个人,他干嘛去啦?”
孟芊芊望着在廊下忙忙碌碌的楼兰人,不动声色地说道:“杀段明月。”
孟朗惊讶:“段明月有什么值得杀的?他和楼兰人有过节吗?上回在未央楼,他不还‘帮’了楼兰人一把?”
孟芊芊若有所思道:“是啊,段明月也好,荀一也罢,都不值得楼兰巫师亲自出马。”
孟朗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别的身份?”
孟芊芊想到被荀五带去刺杀阿依慕兰的杀手们。
有如此利害的力量,即使是杀荀相国也有几分胜算,可荀一宁可打断自己的双腿获取荀相国的信任,也不曾出动那些人。
荀一一定是守着更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才是楼兰巫师一定要亲自去杀他的关键所在。
“不知荀五及时赶回去没,仅凭段文良,恐怕挡不住楼兰巫师。”
未央楼。
段明月气喘吁吁坐在轮椅上,他浑身被冷汗浸透,胸口被鲜血染红。
可不论他的身体上经受着何等折磨,眼神始终坚定不渝。
楼兰巫师拄着骷髅拐杖,逆着光,容颜笼在斗篷之下,浑身散发着无尽的粲然鬼气。
“托合台,这就是你练就的巫术吗?是不是跑偏了?”
段明月嗤笑。
楼兰巫师猛地转动手中拐杖,风铃声响动,一行血泪自段明月的右眼滑落。
段明月的视线变得模糊,笑容在血泪的渲染下竟也有了一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想折磨我,让我屈服?你怕是不知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他嚣张地笑着,掀开衣摆,露出瘦骨嶙峋的腿,“你可知我为何不医治我的腿……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日日夜夜与痛楚为伍,我早已习惯痛楚,我就是痛楚!痛楚就是我!你想折磨我让我屈服,下辈子吧!”
楼兰巫师的眼底闪过暗光:“何必呢?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也不在意你弟弟的么?”
段文良跪趴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虚弱地说道:“四哥……不用管我……”
楼兰巫师的拐杖一转,段文良感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楼兰巫师厉声道:“西夜圣女的后人在哪里?”
段明月冷笑:“我不认识什么西夜圣女!”
楼兰巫师:“那好,我换个问题,西夜圣女与钟离鸢是什么关系?”
段明月:“我说了……我不认识西夜圣女……我也不认识钟离鸢……你说的人我一个也没听过……”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弟弟的命了。”
楼兰巫师的骷髅拐杖指向了段文良。
第708章
段明月埋在宽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段文良笑了笑,一脸淡漠地闭上了眼:“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可是你说的。”
楼兰巫师的话是对段文良说的,目光却是望着段明月,似是要段明月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断送了弟弟的命。
他是荀相国的义子,排行老大,荀五唤他大哥。
他在家中是行四,段文良称他四哥。
可不论荀五也好,段文良也罢,都是真心实意拿他当兄长,随时为他豁出性命。
是他,没保护他们……
他不配做他们的大哥……
他的左眼也淌下一行血泪。
段文良笑了:“大哥,别难过……”
说罢,他笑容一收,冷冷地瞪向楼兰巫师,“托合台是吧?来呀!来杀了我呀!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半吊子巫师,拿什么来杀我?想当年,你给那个巫女提鞋都不配吧!”
“文良!”
段明月叫出了声。
段文良是在故意激怒楼兰巫师。
心如止水的托合台,已少有能遇上将自己激怒的事。
可偏偏,段文良的话刺激到了他内心最沉痛的自尊。
段明月从他眼底看到了嫉妒、看到了不甘与癫狂。
这样的表情似曾相识。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公孙炎明的脸。
想起来了。
在公孙炎明面前提到商珏时,公孙炎明也是这般模样。
如说商珏是公孙炎明的心魔,那么,那个传闻中能辅佐西域之王的巫女便是托合台的心魔。
托合台的骷髅拐杖高高举起,朝着段文良的胸口重重一击。
“住手!”
托合台的动作一顿。
他回头,就见风尘仆仆、形容狼狈的荀五,提着长剑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他扯落了蒙面的巾布,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颗颗滑落,砸在被月光一路铺陈的地板上。
他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头一阵疼痛:“别杀他,你想知道的事,我来告诉你。”
段文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神色复杂地唤了一声:“五哥……”
段明月闭上了眼。
荀五瞥了瞥他,眼神无比坚定:“大哥,即使你阻止我,我也要说。我不懂你在坚持什么,不懂你要守护的人究竟有多重要,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失去惟一的弟弟,不能让你后半生活在无穷尽的痛苦与悔恨中。”
段文良哽咽:“五哥,不要……”
荀五对楼兰巫师道:“你放了他,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你先说。”
楼兰巫师可没轻易上当。
荀五正色道:“你想先听哪个?西夜圣女的后人的下落,还是钟离鸢与西夜圣女的关系?”
楼兰巫师道:“西夜圣女的后人。”
荀五嘲讽一笑:“亏你还自诩楼兰巫师,地位堪比国师,居然连西夜圣女的后人都没认出来。”
楼兰巫师眯了眯眼。
段文良目瞪口呆:“五哥,谁呀?”
荀五没理会段文良,而是接着对楼兰巫师道:“怎么?还没想到她是谁?”
楼兰巫师沉吟片刻,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荀五,似要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荀五冷笑:“西夜圣女的后人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放人,我再告诉你第二个秘密,否则你就是杀了他,杀了我们所有人,也不可能再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
荀五是生意人,他十分懂得拿捏人的贪念。
人总要先尝到甜头,才能掉进合作的欲望陷阱。
楼兰巫师鬼气森然地说道:“你若是敢骗我……”
荀五扬起下巴:“我有没有骗你,你再清楚不过了,你自己也早有怀疑不是么?”
“五哥,你跟这个老神棍在打什么哑谜啊?”
段文良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