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哭够了,玉成楼将她带去了孟芊芊面前,请孟芊芊为她把脉,看她有无受伤与中毒。
“轻微擦伤,受了惊吓,无大碍。”
孟芊芊说道。
玉如烟并不是阿依慕兰的目标,阿依慕兰没必要折磨她。
听了孟芊芊的话,玉成楼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他正色道:“寅虎卫,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孟芊芊颔首,对玉如烟道:“你被掳走后发生了何事,还记得吗?”
玉如烟忐忑地看向玉成楼。
玉成楼轻声道:“寅虎卫是哥哥的朋友,你可以信任她,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玉如烟这才将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她被阿依慕兰的手下抓住后,立即蒙上眼上了一辆马车。
她并不知被带往何处,只知道是出了楼兰。
兜兜转转了好几日,等她下了马车,就是这间客栈。
“他们还抓了两个男人,一个背着很大很大的剑匣,一个有一双蓝眸。”
“是他们?”
孟芊芊指了指端坐在太师椅上,被银针封穴,一动不动的辰龙与巳蛇。
玉如烟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坐着两个大活人。
她吓了一跳,轻呼出声。
随后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二人,弱弱点头:“是他们。”
孟芊芊又道:“在他二人前后,可还有别的人被带来此处?”
玉如烟摇头:“我当时好不容易逮住机会逃跑,一心想着快些离开,不敢细细去打听。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让人发现了,这才将我锁进柜子……”
言及此处,她想到了什么,眉目一抖,“啊!我记起来了,好像……好像我隔壁还有个人!”
孟芊芊蹙眉:“谁?”
玉如烟回忆道:“我……我当时被锁在柜子里,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听到他在墙壁后说……说……打铁花……”
“打铁花……”
孟芊芊素手一握。
是爹爹!
玉成楼的消息没错,爹爹果真是到了此处。
只不过,又遇上了单丞,被单丞给抓走了……
单丞兜兜转转如此大阵仗,又是引诱他们上钩,又是用巫术控制哥哥与巳蛇,目的不是她和陆沅。
而是爹爹。
单丞先是故意通过玉成楼放出消息,将哥哥与巳蛇诱入陷阱,通过控制他俩来对付爹爹,以此将爹爹抓回去。
没想到计划被打破了,事情并无按他预期的发展。
可是,为何要制住陆沅半个时辰……
不是金蝉脱壳。
是声东击西!
爹爹有危险!
“我去救人!”
陆沅也猜到了这一层,拉住孟芊芊的手,“在这里等我。”
孟芊芊正色道:“不,你需要调息半个时辰,眼下时辰未到,你不能强行运功,孟朗,看着他!”
孟朗指了指自己:“我?”
陆沅:“他看不住。”
“那就杀了他。”
“不是你俩,我,我……”
孟朗叉腰,“我的命不是命啊?”
孟芊芊:“我不能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
陆沅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触碰到了那团冷静之下的炽热与翻涌,心头一动:“好。”
孟芊芊背上大弓,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夜色。
玉成楼刚迈步。
夜色中传来孟芊芊似有还无的声音:“谁也不许跟来。”
玉成楼叹气。
三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孟朗:“调息呗,她交代的。”
陆沅冷哼一声,原地打坐。
他不是婆婆妈妈之人。
既然答应了,便尽快恢复,也好能早些去助她。
孟芊芊吹了一声口哨。
猎鹰振翅盘旋,叼起单丞的衣物,记住了单丞的气味,将目力以及其余感官提升到极致,威风凛凛地冲入了夜色。
它在前带路。
孟芊芊紧紧尾随。
西城的风沙,迎面呼啸,刮过她娇嫩的面庞。
她感到了微微的涩痛。
她没有停留,越发加快了速度。
爹爹。
爹爹真的赶来见她了。
她一定要找到爹爹。
她不能让爹爹再落回楼兰人的手中。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爹爹说。
她……
她的脑子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连眼眶都带了湿意。
“嘎!”
猎鹰鸟毛一炸,飞过去阻止了孟芊芊。
孟芊芊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停在了一处悬崖边缘。
猎鹰落在悬崖上,一只翅膀叉着腰,骂得难听极了!
搞什么?
找死啊?
先把肉干留下再死啊!
孟芊芊望着无尽深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在她脚边,是一串凌乱的脚印。
有人,来过这里。
有人,失足跌落。
她拾起了悬崖边生锈的风铃,看着那个渗血的掌印。
“他想抓……却没抓住……”
“他掉下去了……”
她跪在地上,抚摸着那个血掌印,抓紧了生锈的风铃,疼痛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来晚了……”
“我晚了一步……”
单薄的身子,在黑压压的夜色中觳觫颤抖。
猎鹰耷拉着鸟头,迈着大步走向她,轻轻蹭了蹭她手背。
孟芊芊哭得不能自已。
“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
猎鹰:笨女人,你已经不能更快了……
孟芊芊握紧风铃,棱角几乎刺破她的掌心。
然而身体的疼痛,不及心底的万一。
滚烫的泪珠,吧嗒砸落,如同铁水般灼烧着她的手背。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颤抖的男子声音:
“小九……”
第726章
孟芊芊猛地回头,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飘洒在空中。
一颗颗,晶莹剔透。
她眼底满是无措与茫然,震惊与不可置信。
视线早已模糊。
入目的只有一道伟岸的身影。
他朝着自己缓步走来,十步、九步、八步……
他渐渐靠近。
云团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撕裂了一道隘口,雨滴簌簌落下,让她本就模糊的视线越发看不清了。
她努力睁开双眸,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看着那人缓缓蹲下,探出手似是想轻抚自己的脸。
喉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梗咽:“爹爹……是你吗……”
那只手顿住。
她啜泣不已,将被雨水浇得冰凉的脸颊贴上他的掌心。
“爹爹……小九好想你……”
“对不起……小九来晚了……让你被囚禁了那么多年……”
“小九该早些来救你……”
“小九……”
血气上涌,气息凝滞,她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
孟芊芊是在一阵鸟语花香中醒来的,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屋内,身下是一张铺了厚褥子的竹床。
她记得自己在大雨中见到了爹爹,然后便不省人事了,再睁眼便是眼下。
雨已停,空气里却并没有雨后泥土的清新。
这里,至少三日不曾有过雨水。
那么,究竟是自己昏迷太久,还是早已不在西城?
咯吱——
竹屋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汤药入内。
她见孟芊芊醒了,没多言,只是将汤药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孟芊芊坐起身,闻了闻汤药,又看了眼一旁的点心。
先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随后将汤药一口一口地喝掉了。
随后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早已不是自己昏迷前的打扮。
不过她并不惊慌。
她把空碗放下。
这时,又有一人进了竹屋。
是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一袭天青色长衫,手执一支碧箫,眉心一粒朱砂痣,气质出尘,令人惊艳。
“姑娘,你醒了。”
他温声开口,“你的衣裳是我的侍女为你更换的。”
孟芊芊道:“有劳公子了。”
男子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过姑娘,你有孕在身,为何会晕倒在悬崖边?莫非姑娘是遇上了无法解决的难事,一时想不开?”
言及此处,他抱歉地笑了笑,“无意打听姑娘私事,只是在下不希望姑娘再做傻事。”
孟芊芊道:“公子细致周到,还为小女子备了安胎药,小女子无以为报。”
男子笑着摇摇头:“都说了是举手之劳,我恰巧路过,若是不管不顾,良心过意不去,姑娘若诚心想谢我,不如好生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