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搭上沈云锡的手被半抱着下了马车。
她道了声谢，沈云锡摇头：“不客气。”
林芙抬头看向客栈的牌匾，借着不够充足的光亮模模糊糊地望见了上面的字。她低声念出来：“黄泉客栈……？”
林芙问其他人：“是我看错了吗？”
沈云锡：“没有。”
苦无涯：“就是这个名字。”
有风吹过，客栈门前挂着的两盏灯芯火晃动，形成光暗不定的面貌扑在悬挂的牌匾上，又像是牌匾上的字扭曲成了张牙舞爪的样子。
林芙下意识地往身旁的热源靠，手自动抱住了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小声地说：“这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信则有不信则无，名字而已。”苦无涯边说边伸手，要将林芙从沈云锡身上扯过来。
“一起进去吧。”沈云锡却也同时动作，带着林芙往前走，让苦无涯伸手抓了个空。
苦无涯眯起眼，不爽地“啧”了声。
客栈的门没锁，沈云锡本是准备敲门，手上没用多少力，却直接将门往里推出了一道缝。
他目光一凝，直接将门整个推开——
客栈大堂里没有人，只柜台上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只剩下很短的一截。
【卧c，有些吓人啊】
【这氛围真的绝了】
【已经改了视角，正从指缝里看】
眼睫不安地颤动着，林芙表情看着还算镇定，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扒到了沈云锡身上。
这次不止是抱胳膊，她直接抱住了白衣剑客劲瘦的腰，紧密地贴上去，像是一只胆小的猫，固执地要将自己埋进雪地里去。
沈云锡将剑换到右手上拿着，单臂揽住她。他垂眸看着，漆黑的眼里似乎多了几分笑意。
沈云锡：“不怕。”
林芙在他怀里怯怯地点头，“嗯”了声，没多少说服力。
苦无涯看着心里不舒服，但见林芙怕成那样，也不忍心在这时候“扒拉”她，干脆就上前踏进客栈，要去把令她害怕的源头解决了。
“有没有人啊？”苦无涯高声喊道：“还做不做生意了？”
半响，有人的脚步声自上方响起。
众人齐齐仰头看去，便凭着柜台上蜡烛微弱的光，看见二楼的过道上似乎有一道人影，那人正在往楼梯的方走。
【救命，这木板被踩动的声音！谁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感觉还好，但我感觉我老婆好像快怕得不行了】
【前面的快给你老婆一个大大的拥抱啊！】
【我倒是想，但老子抱不到啊摔！】
【懂了，阿芙是吧，咱们撞老婆了（脱裤子】
【？？前面的，你有问题（笑容逐渐变态】
林芙顿时将沈云锡抱得更紧了，揪着他衣服的手指骨泛白。
沈云锡低头看向她，凸起的喉结滑动，因为用力，所以脖间绷出了些许属于骨骼的硬度、浮起的青筋也在隐晦地诉说着什么。
他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忽略那柔软的触感，但攀缠而来的馥郁芳香却像是恶劣地要将他的一切努力与克制通通击碎。
但沈云锡只咬紧了牙关，随后抬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林芙的后背。
落下的力道是温柔的，不夹杂任何越界的私心。
林芙垂着眸，神色不明。
苦无涯盯着那道慢慢移动的人影片刻，蓄势待发的肌肉松了劲儿，他扬声道：“是人是鬼，说句话啊大姐。”
一道轻笑声响起，一名身穿普通布衣的女人加快了脚步从二楼下来。
她很瘦，高挑，相貌算得上清秀，看着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自称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名叫姚秀秀。
姚秀秀的脸上还能瞧出些许未完全散去的困倦，她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几位客人，刚被吵醒，人还有些迷糊，吓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林芙松了口气，从沈云锡怀里退出来，“没事，也…还好。”
姚秀秀转头看向她，笑着说：“这是哪家的小姐出门来玩儿了，长得可真漂亮。”
林芙礼貌微笑，转开话题：“我们想要住店，有空房吗？”
姚秀秀点头，“有啊，都是一个规格的，收拾得很干净。来，我领你们去看看。”
林芙和沈云锡他们对视一眼，迈步跟上。她好奇地问：“姚老板，你们这镇上，只有你这一家客栈吗？”
姚秀秀答道：“不是啊。我们这个镇还算是比较富足的哈哈，来来往往的行商啊、游人、江湖人等等，都不在少数，肯定不止有我这一间客栈。”
她转过身来，朝林芙一挑眉，说：“但这么晚了还开着的，好像是就只有我这一家。”
林芙问：“为什么？”
姚秀秀：“因为最近镇子上出了点事，人呐就难免多想，那些客栈就早早关门了。”
林芙：“那你为什么不关呢？”
姚秀秀笑着，里面带有一点生意人的谄媚，“因为我得开门做生意赚钱啊。”
她打开房门，进去点上灯，招呼道：“大家看看满不满意，有哪里不妥我立刻收拾。”
林芙进去转了圈，“我感觉挺好的，很干净。”她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苦无涯依靠在门边，“你说可以就可以，我哪儿都能睡。”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于是他们便要了四间客房，林芙和丫鬟一间，其他三人各自住一间。
姚秀秀要离开去厨房开火烧水前，林芙突然叫住了她。
姚秀秀问：“林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林芙背光而立，她笑着，眼眸却藏在一片阴影里模糊不清，“你之前说镇子上出了点事。是什么啊？”
语气好奇又紧张的，像是位天真不知事的千金小姐。
姚秀秀摇摇头，叹息道：“那种事……反正你们住几日便走了，还是不知道得好。”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木板老化后的轻微声响渐次响起。
林芙歪了歪头，收回了视线。
结果，姚秀秀不说，林芙等人第二天也都知道了。
——因为镇上死人了。
第112章 江湖游（15）
第二天一早，林芙尚在洗漱时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她戴好最后一边耳坠，便起身去到窗边，倾身往外望去，望见不远处的一间民居前围了一堆人。
林芙微微虚起眼睛，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人的动作所传达出来的惊慌和恐惧。
发生了什么？
她几乎能够立刻填上答案——
死人了。
但林家小姐不该如此肯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扭头看向丫鬟小花，眼眸里藏不住地流露出好奇之色，“你说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小花不确定地：“看热闹吧？”
林芙当即转身，“走，咱们也去看看。”
“小姐你等等我啊！”
林芙才刚提着裙摆踩上楼梯，便和从下面端着盘子上来的苦无涯碰上了。
苦无涯问她：“急急忙忙的，要去干嘛？”
林芙走近几步，“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去凑个热闹。”
苦无涯：“先把早饭吃了。”
“哎呀，现在哪有时间。”林芙说完就想跑，苦无涯一展臂就将人给拦腰截住了。
“乖，你先吃早饭。”苦无涯瞥向听到动静走过来的沈云锡，“就劳烦沈少侠去帮咱们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林芙看向沈云锡，两人的目光即刻对上，她还没说什么，沈云锡便开口道：“你先用餐，我去看看。”
在让林芙好好吃饭这一点上，沈云锡和苦无涯秉持相同的态度。
胳膊拧不过大腿，林芙只能同意。
在沈云锡离开前她扬声叮嘱道：“云锡哥哥，你瞧仔细点啊！”
沈云锡回头朝她颔首道：“好。”
—
门口处围了一层层的人，几乎每个人都神色惶惶。沈云锡没有去往里挤，只是站在人群外围运起内力凝神细听。
交头接耳的声音或大或小，但都逃不过沈云锡的耳朵。
“这死的第几个了？”
“九天，死了仨了。”
“看着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啊。”
“到底怎么死的得等仵作来查过才知道。”
“我记得前两个，一个乍一看是摔死的，但检查后说是被人敲碎了腿骨，丢下去砸死的；一个是被迷晕后绑起来，割掉舌头后失血过多、活活痛死的。今天这个，”那人摇摇头，“估计死得也不简单。”
“你们说，杀这三个人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估计是。就那种…连环杀人狂！”
“别说了，怪渗人的。”
“老刘来了，大家伙让让啊！”
沈云锡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劲装、身形健硕、腰间挂有腰牌的捕快走在前面，一位提着木箱的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走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