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虽然已经竭力搜集一切信息了，但这种和任务无关的，她还是知之甚少。
林芙：“这是什么？”
男人：“你不是让我救他。伤成这样，除了光明系的圣魔法师施展神圣治疗术，我知道的，能在他咽气前救下他，只有这一个法子。”
“既然做人不能好好活着，”他漠然地说着：“那就只能换个形式活了，至少不用当卧床不起的残废。”
那血红色液体的移动速度很快，就在两人谈话期间，它已经发展壮大蔓延了雷恩全身。
“嗬—嗬——”
“无声”的悲鸣响起，皮开肉绽，骨骼扭曲……
在三人面前上演的，似乎是一场极其邪恶怪诞的异变，光是旁观便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只不过，这东西本就是男人拿出来的，他依旧冷漠，没什么反应。诺奇则用一种新奇的、残忍的眼神看着，像在无情且精明地估量一件物品的价值。
这一对比，林芙就像是三人中唯一比较正常的那个。
她没有避开视线，但也看得眉头紧锁，双手紧攥，指骨泛出青白。
但似乎也只是这样了。
她眸色极黑，平静幽深，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让人瞧不出她此刻究竟是何情绪，又是否对这桩惨剧有半分不忍与愧疚。
系统看不下去，给雷恩那边的画面打上马赛克。
他想要安慰自己的宿主，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便想抱抱她，但他只是个系统而已，他不像利安，也不像诺奇，他没有人的身体，也没有人的体温和心跳。
系统更难过了。
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的异变终于停止，先前那位被绑在椅子上，四肢被拧碎的雷恩不见了。
他变成了一头浑身黑红软甲，长近两米，肌肉大块饱满的类虎型生物。
林芙：“……他变成了，魔兽？”
男人回答道：“算是吧。”
林芙与那双血色兽瞳对视，很确定的，从里面找到了一点人性化的光辉。
男人：“放心吧，这是一场神赐的新生，它已经没有前世的记忆了，只不过因为之前是人类，所以比普通魔兽多一些智慧。”
“要不是你完好无损的离开了血池，我也不会拿出这么珍贵的圣水来帮你。”
然后那头新生的变异血虎，便迈着猫科优雅的步子，走到林芙脚边趴下。
就像是她养的一头忠诚的野兽。
男人似乎见过很多，对此也不感觉惊讶，依旧平淡地：“看来他还是很喜欢你。”
林芙垂眸看着那头变异血虎，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不是毛茸茸的触感，而是坚硬的鳞甲的冰冷。她轻声道：“你是要跟着我吗？”
变异血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大脑袋很硬，所以很轻很轻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无言且温柔地回答。
林芙收回手，“那以后就叫你…雷恩吧。”
男人旁观看着，突然嘶声问道：“你有想救，却没能救下的人吗？”
林芙扯了下嘴角，笑着说：“那可太多了。”
“太多了。”
“多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第19章 神的宠儿（19）
林芙带着雷恩跟在戴面具的男人身后离开前，诺奇叫住了他们。
“等等。”
男人站在门边回头看了林芙一眼，再挪到诺奇身上，“你还有什么事。”
诺奇看着林芙说：“记得一定要收好我给你的项链，那不仅是身份象征，还能用于通信，里面还藏有一个被动激发的神圣级防御阵…哪怕生气，也不要在这上面和我赌气。”
他把激活项链用于通信的方式简单准确地告诉了林芙，而后转眸看向戴面具的男人，用一种生意场上谈大生意的姿态：
“我对你们这个组织，还有你们想做的事，都不感兴趣。但既然阿芙一定要掺进去玩玩，那就随她的意。”
“不过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认为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有限制她自由的资格……而‘万一’和‘意外’的后果，我想，也是你们组织所不希望的。”
男人平静地看着他，回应道：“当然，我也不希望林芙小姐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觉得自己有资格限制她的自由。”
诺奇从这句话里精准捕捉到什么，眉心微动，问了句：“你是黑暗教堂的大祭司？”
男人颔首道：“维达尔，有幸担此重任。”
诺奇想起维达尔之前话语里的“完好无损的离开了血池”和“圣水”，落到林芙身上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还带着点挖掘出了更多宝藏的欣然。
诺奇唇边带着一点笑，与林芙温声道：“去玩吧。”
“祝我的阿芙，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
林芙冲他微微一笑，眸子似安宁的夜，盛了甘愿被困的满天星辰。
诺奇心跳慢了半拍，心跳凝滞一瞬。
林芙转身走出去，那只变异血虎就跟在她身旁，粗壮有力的尾巴稍稍翘起尾巴尖，左右摆动，似在不经意间轻轻蹭过少女露出的细瘦脚踝。
维达尔则跟在林芙身后，没有半分不满，还如同随从一般自觉自愿地伸手去带门。
“其实我觉得诺奇先生，也挺适合我们这个…犯罪组织的。不如早做打算。”
维达尔站在门外，一手按在门把手上，目光阴沉，声音嘶哑，语气无波无澜。
“预言说，我等神明降世当日——”
“——便是光明神陨落之时。”
咔哒。
门锁闭合。
逐渐暗淡的光芒从窗外照射进来，又被各种物件分割成阴阳两面。
诺奇独自坐在沙发上，笼罩在阴影里，垂眸看着沙发前的那一滩被西斜阳光倾洒的血，神思不明。
半响，他喃喃自语出声。
“斯罗特城，别名，逃亡者的归处、天堂，也说是异端的盘踞点、苟延残喘之地。”
“胆怯是伪装，虽然林安死了之后为他而哭，但半点没有唯一的亲人离世的崩溃颓丧。……所以也是伪装。”
“林安不是亲人，甚至不叫林安，只是被选中的护送者。”
“不顾一切地要去斯罗特，不合常理的狂化魔兽，有光明教堂的人紧追而来，有黑暗教堂的人找寻接纳……愿望，预言……”
所以——
诺奇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兴趣盎然的微光，像是在和谁隔着时空对话。
——“你是光明神的报丧鸟，对么？”
……
这片大陆以信仰光明神为正统和主流。
究其原因，主要是除了光明神对人类的信仰做出了回应，而其他记载在册的神明，包括黑暗神，除了文字记载，都未曾在人世间施展过神迹，似乎只是人类一个又一个的奇妙幻想。
所以也有光明神的信徒信誓旦旦地说：光明神是世间唯一的真神。
林芙不清楚这种说法到底对不对，但她推测，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可能有其他的神存在，那么一定是黑暗神。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对立又并存的两面。
所以她果断地出走，想来试试第一种方法的可行性。
事实证明，她大概率是走对了。
毕竟当她抱着赌一赌的想法，步入那据说是会腐蚀人的肉骨、灼烧人的灵魂的血池之前，可不知道黑暗教堂的大祭司，维达尔，会言之凿凿地告诉她那样一句预言。
这句预言是每一位加入黑暗教堂的信徒都会知晓的，大部分的人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们把这句话铭记于心，并日日为此祈祷。
林芙或许是除了黑暗神信徒之外，唯一相信这句预言的人。
她没有忘记，这是一本不完整的书塑造出来的不完整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或许庞大、复杂、绚烂，难以把控挑选出一条所谓的主线与逻辑，但书中的世界却不一样。
书，本就是由一个念头、一个主题、一个目的等，在此基础上细化出来的，剥丝抽茧，总能找到最显眼的那根线。
抓住它，然后毁掉它。
就像推到了多米罗骨牌的第一张，随后便是连锁反应所产生的，势不可挡的爆炸性毁灭。
是毁灭，也是新生。
林芙不明白这其中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不清楚每一个齿轮的模样。
但她现在只能这么去做。
这是她的工作。
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是没有决定权，也不能选择自身立场的。
只有强大，才能有话语权和所谓的是非观，自古以来，不外如是。
……
林芙之前就去过一次了，所以维达尔就一直跟在她和雷恩身后，似乎完全不在乎身份地位之类的讲究，三人慢悠悠地往黑暗教堂的驻地走。
因为怕影响宿主发挥，所以在林芙找上酒馆老板，两人间的气氛隐约神秘古怪起来时，系统便老实闭嘴基本没有再说过话了，本来林芙回到雷恩家后他还想和宿主聊一下，结果又出了那样的事，便一直憋气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