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烁也曾在黑暗里捕猎，不是因为顾忌那些条令，纯粹出于个人喜好。他更喜欢黑暗，讨厌太亮的光。
但今夜有些不同。
他像是飞蛾，要奔着眼中最亮的地方去。
……
在林芙的要求下，虽然不情不愿，但花怪还是在黑夜完全来临前将人给送了回去。
林芙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朝站在门外的花怪挥了挥，“明天见。”
扒着门不想走的花怪被安抚下来，窜出来好几、十几条枝蔓向林芙左摇右晃。
它们不知道是在告别。
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窗，林芙仔细梳理了一遍图鉴。
还差最后一页。
“叩叩。”
简短的敲门声响起。
林芙起身去开门。
冲入视野的是一抹熟悉的笑，陶烁翘起嘴角，面色有点苍白，双眸却像是浮现出纯然的亮。像一只被驯服的怪物，成了一只会摇尾巴的狗。
而这只狗很开心地拎了颗面容熟悉的脑袋回来，更像一条会往家里带吃食的好狗了。
“……”
林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你当然不会喜欢。”陶烁看都没看一眼，给林芙展示完后，就像丢垃圾一样随手给丢掉了。
“我只是拿来证明一下，”他紧盯着林芙，像是在克制地兴奋着，笑着说：“小芙蓉，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而且要把那东西变回人脸可不容易，你没看见，他原型可丑了，头光秃秃的，满口尖牙，完全不符合人类审美。”
林芙闻言像是来了点兴趣，“那你的原型呢？”
陶烁舔了舔唇，视线牢牢攫住她，“你让我进去，我给你看。”
林芙侧身，轻轻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都像是在他心里跳一支曼妙的舞。
他走进去。
门被关上。
—
范熙岭解决掉那条人鱼时天已经黑了。
鳞片炸起的银蓝色鱼尾血肉模糊，还缺了很大一块，像是被生生撕扯下了很大一块肉。除了其他零零散散的伤，致命伤应该是在他胸口，那里破了个大洞，原本在里面跳动着的心脏成了肉泥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这只人鱼刚成年不久便惹了麻烦，还完全不知退让地想把挡路的监管员给杀了，像是要去办一件要紧事，急躁得连全世界都不要了。
愚蠢得可笑。
为了什么呢？
一个不爱他的人类？
范熙岭漠然地迈步离开，剩下的烂摊子有其他人来处理。
而曾诚心祈祷的人类却无比恐惧地望着他的背影，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那也是怪物！会变形的怪物！！
我..我们、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啊！？！
他大张着嘴，急促喘息后突然开始大笑，泪水从眼角滚落。
他像个疯子一样。
—
范熙岭刚靠近出租屋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皱起眉，快速去到林芙房间门前。
“阿芙，是我。”
“...阿芙？”
“阿芙！”
无人应答。
判断力像是一瞬间失灵了，巨大的恐慌感抓住了他的心脏，范熙岭猛地破门而入。
他看见了......陶烁的尸体。
平躺在地面上，脖颈上的血线像是拴紧的红绳，神情堪称安详。
他额头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下的，是专门记住了的少女的字迹：
【人 权力 怪物】
血红的字，像是一个定义，一种笑，一场荒诞剧目的休止符号。
范熙岭沉默地看着，唯一明确的一点是——
他来晚了。
……
…………
1、2、3……
林芙在黑暗中默数，大概五分钟后那夸张的男声才在狭小的黑暗空间里响起：
“哇哇哇！又一次精彩至极的演出，很多观众都打出了满星好评！”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你全新的演绎了，备受观众瞩目的新星，你，做好准备了吗？！”
“下面，新剧本即将开启！”
嗯？
林芙眉梢微挑。
这次没有休息时间了？
联想到之前的任务和选拔，林芙合理怀疑这个‘演绎法则’出问题了。
它开始着急了。
而这往往是灭亡的预兆和开端。
“新剧本关键词：病毒。”
“任务一，严格遵守人设。任务二，获取病毒解药。”
“下面请进行人设与剧情阅读，你有三分钟的时间。”
【人设：你面冷心热，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具有奉献与牺牲精神，讨厌一切恶行。你难以对他人的苦难无动于衷，你难以对世界的哀鸣置若罔闻。】
【你仿若光明本身。】
林芙：“……”好光伟正的人设。
但是，“面冷”与“沉默”。
这倒很像......十五岁前的她。
【剧情载入：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外国丧尸片成为现实，人口密集的各大城市最先沦陷。这一天刚好是周末，你和父母待在家里看电视，但屋外突然响起了混乱惊惧的响动声，你走到窗边查看，刚好看见路人被半边脑袋的丧尸扑倒啃咬，你被吓到了，身旁的父母赶忙锁上窗户拉起窗帘……】
【末世开始了。】
第190章 剧本三·末世（1）
林芙脸上的表情常是温和的，也多会笑，礼貌的、柔美的、明媚的……她的笑容、眼泪、情绪，像木偶的丝线，早成了可操控的东西。
她已经很少像现在这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且漠然地垂着眸，静静看向窗外。
如孤魂般的静默是她十五岁前的常态，是十五岁后似乎逐渐陌生的秘密。但因为人设，像是在这个同样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重演了。
但她并不会感到恍惚。因为她和人设太不像了。
她和光明没什么关系，只是黑夜里无人问津的一捧灰烬。
“啊啊啊啊啊——！！！”
楼下凄厉的叫喊声让她回了神，立刻敬业地投入到了人设中去。
眉头一动，瞳孔微震，她面部没多少表情变化，但明显被惊吓到了。
一旁的父母也发现了不对，赶紧关上了窗户，再把窗帘拉得死死的，样貌陌生的中年女人拉着她远离窗边，像是这样就能远离危险。
林芙扭动了下手腕，随即被抓得更紧了。
“妈...”
林芙的声音有些干涩，“底下那是什么？要报警吗？”
未曾谋面过的母亲以为她在害怕，捏了捏她的手无言安抚，猜测道：“可能是得了什么怪病..然后犯病了吧。”
“你去把你房间的窗户也关上，老林，你去关咱卧室那边，我去锁门。今天就先别出门了，怕是什么传染病。”
三人尽可能地把家封闭了起来，房间的光线变得有些暗，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很明显，他们都从这场爆发的混乱里看出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林父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林母知道他想看什么，说：“这个点还没开始放新闻。”
林芙在刷手机，“网上可能有。”
不常使用手机娱乐功能的父母亲恍然，林父说：“对，现在那些社交平台上消息传播得快，什么都有，这事肯定有人拍网上去了。”
两个脑袋从旁边凑过来，林芙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林父手上还在找自己的老花眼镜，想看清楚那些蚂蚁大小的字，“有没有...对！就是这个！”
“...不是。”林芙看着手机里相似的袭击画面，神情紧绷，“是其他的地方的。”
“……”
她又找了会儿，随着时间推移，最后几乎到了刷一次就是一个相似却不同的视频。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场“怪病”正在大范围蔓延。而那些发视频的ip各个地方的都有，或许应该说——正在全国各地蔓延。
“这、这啥情况啊？”林母很是不安，“是什么新型传染病吗？还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
林芙：“你们不觉得......”
她按下暂停，截图后将图片放大，异人的样貌占满了手机屏幕。
“不觉得这样子很眼熟吗？”
林芙问：“看过丧尸片吗？”
林母：“那当然，我和你爸可不是什么老古董，当时好像还是跟你一起去电影院看的。”
“嗯。”林芙垂眸，“这些袭击者就很像丧尸。”
林母：“m国终于忍不住了？”
她有些生气，“不能是哪个蠢货发动的生/物/战吧？”
“嗳，别瞎猜。”林父出声道：“先看看情况，等官方发文吧。”
这一等就是一天，到了晚上，吃过饭后林父不顾林母的劝阻，坚持要出去看看情况，顺便丢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