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口本就因她而来,她对裴淮始终抱有一份愧疚,于是想都没有多想地俯下身,对着裴淮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唇瓣几乎快要贴到了裴淮的皮肤上,她艰难地呼吸着,再次朝着伤口吹了一口气,隐约感到唇瓣若即若离地挨着皮肤,她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她握着拳,指甲因为用力过度掐着掌心,抬起头,脸颊红得能滴血。
而她身前的裴淮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急促地呼吸着,有几个瞬间甚至觉得裴棠依的唇已经贴近了自己,亦或许只是幻觉。
可又不似是幻觉,在他那场梦境中,他清晰地感觉过少女柔软的唇是如何贴紧的,梦中的触感在此刻仿佛再度重演。
“哥哥,有没有好一些?”裴棠依觉得喉中干涩万分,声音也透着几分沙哑。
“有的。”不知为何,裴淮的嗓音也带有轻微的哑意。
裴棠依便以为是他与她一样不习惯于这般过于亲密的接近,即使二人是兄妹,可这样的行为也颇有些逾矩了。
她往后退到榻边缘坐着,刻意与裴淮保持了一段距离。双手摸了摸此刻正红得发烫的脸颊,抬头时却见裴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
她欲盖弥彰地侧了侧脸,似是不想让裴淮看到自己泛红的脸颊。
只是二人同坐一榻,她面容的任何变化都避不开裴淮的眼睛。
因此,她听到裴淮略带促狭的声音问道:“妹妹,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第16章 逾矩
裴棠依不自在地扭头,以裴淮的角度仅能看到她泛红的耳
垂,在他的注视下,耳垂的颜色渐渐从淡粉变成了鲜红。
她以手作扇,装模作样地在脸旁扇着风,“我有些热,这暖炉里的炭火烧得过于旺盛了。”
裴淮了然地点点头,没戳穿她这拙劣的谎言,道:“你离暖炉太近了,过来些。”
裴棠依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只顾着与裴淮保持距离,没注意到自己离着暖炉越来越近,偏偏她又以暖炉作为借口,眼下只得颇为尴尬地重新挨近到裴淮身边。
裴淮已经穿好了衣衫,道:“这几日,还要麻烦妹妹帮我上药了。”
裴棠依欲言又止,神情充满了犹豫,踟蹰片刻后,开口道:“哥哥,不若以后还是请大夫过来帮你上药吧,我们到底男女有别,我……”
裴淮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要与哥哥疏远了吗?”
裴棠依对上他那双陡然变得冷若冰霜的面容,心顿时沉入谷底,她忙解释道:“怎么会?我怎么会想疏远你呢,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裴棠依虽然尚不通男女之事,但基本的礼义廉耻是有的,先前帮裴淮上药是因为她于心有愧,可若经常如此,她也怕叫人传了闲话出去,影响裴淮的清誉。
她攥着裙摆的手紧了紧,垂着眼眸不敢再抬头去看裴淮的目光。
她以为听了这话裴淮会恼怒,甚至或许会谴骂自己忘恩负义,可没想到只听到裴淮一声极轻的笑声,笑声中带有几分自嘲,裴淮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本以为我们是兄妹,做兄妹的亲密些又有何妨?”
“可是……”裴棠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继而又听裴淮道:“你为我上药,是事出有因。即使此刻在我身边的不是你,是宛妙或是景铄,想必我也会麻烦他们帮我上药的。”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么?”
裴棠依说不出话了,愈发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裴淮说得有理,他们是兄妹,妹妹帮兄长上药,即使传出去也只会被人夸赞兄妹情深吧。
她抿抿唇,深含歉意地道:“是我多虑了,我不该那样想的。”
裴淮笑容温和,“无事,说来也是我不好。过去几年我忙于事务,没怎么顾得上你,这才使得我们的兄妹情谊日渐淡薄了。”
听到这话,裴棠依更加觉得羞愧了,连忙承诺每隔一日都会过来帮他上药。
二人又简单闲聊几句,裴棠依便起身离开了。
她紧裹氅衣,顶着呼啸袭来的寒风,加快脚步往回走。
途径抄手游廊时,迎面遇见了裴宛妙。
裴宛妙见到裴棠依后,略显尴尬,毕竟对方逃跑之事是自己泄露出去的。
但裴宛妙也低不下头去道歉,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做事太不谨慎了。
正在裴宛妙想要侧身绕开她过去时,却忽然意识到她是从兄长裴淮所住院落的方向而来。
那日的古怪逐渐浮上心头,裴宛妙想起当时的裴棠依也是自称为裴淮的婢女,前头领路的亦是裴淮身边的侍从。
裴棠依地位卑微,若不是有人在旁协助,她如何做得到偷跑出去后再回来救人呢?
裴宛妙顿住脚步,问道:“你从长兄那里来?你与他有什么事?”
裴棠依微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宛妙又逼近一步,“说话啊,你与他关系很亲近吗?”
裴棠依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自己这个姐姐向来跋扈惯了,从小自己便怕她,如今被她这咄咄逼人的姿态吓住,更是不敢再说话了。
裴宛妙冷眼瞧着眼前裴棠依这幅吓破胆的模样,顿觉无趣。总之父亲已经答应了自己和苏家的婚事,她马上就不再是裴家的人了,更没必要再去管裴家之事了。
她倨傲地扬起下巴,擦身碰过裴棠依肩膀,大步走去。
回到与娘亲的小厢房时,已过未时,裴棠依本以为苏芙仍在午憩,却在大门外看到了她眺望远处的身影。
“娘亲!”裴棠依提裙拾阶而上,“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在榻上休息呢?”
苏芙笑着摆首,苍白的脸上虽然还是尽显虚弱,但已恢复了些精气神,“我在屋里太闷了,想着出来等等你。”
裴棠依搀扶着苏芙的手臂往屋里走,“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话吧。”
裴棠依扶着苏芙在软榻上坐好,又在背后搁了几张软垫,确保苏芙的伤口不会被碰到。
她脱下大氅后,将暖炉放到苏芙面前,暖炉缕缕吐着热气,消散了周遭的寒意。
苏芙望着女儿愈发明艳的面容,心生欢喜之外又饱含担忧。
自己身份低微,什么都无法为女儿争取。虽然袁涟已死,不必担心女儿嫁过去会受到磋磨。可她们母女在裴府一日,就会有很大的可能再次面对如袁涟一样的事发生。
她的女儿生得这样美,就如春日初绽的娇艳花朵,应得时常被人放在掌心呵护,而不是日夜担忧会不会有人折下花茎,碾磨花蕊。
苏芙握着裴棠依的手,轻声道:“虞儿,你长兄是不是待你很好?”
面对苏芙,裴棠依没有再隐瞒,将自己近些时日与裴淮的往来,以及自己帮他上药一事都告诉了苏芙。
苏芙闻言,面上不显,内心却泛起涟漪。只是仔细想来,他们二人是兄妹,亲近些也没什么。况且与裴淮交好,也能为裴棠依带来些庇护。
苏芙问道:“那你以后是怎么想的?袁涟一事不成,你父亲难保不会再为你寻别的婚事。”
裴棠依静默了片刻后,道:“哥哥说他会保护我的。”
苏芙只觉自己的女儿过于单纯了,她抚摸着裴棠依的手背,耐心为她讲明着道理,“他能够护你一时,能护你一世吗?他以后也会娶妻生子,到那时他还会有闲心去护一个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妹妹吗?”
即使是亲生兄妹,也有感情疏远的一日。更何况,他们也并非亲兄妹。
苏芙叹了口气,继续道:“依娘亲之见,趁着他现在待你深厚,你去请他为你寻个品性高洁的夫君,至少以后嫁了人不会受人欺负去。”
“可是……哥哥他会帮我吗?”裴棠依犹豫道:“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得寸进尺?”
苏芙道:“并不是让你直接去请他帮你,目前先试探着看看,你多与他接触,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儿,或许到时候他会主动为你引荐呢!”
在苏芙心中,裴淮温文尔雅,敦厚有礼,与他相交之人定不会差到哪去。
若裴棠依能嫁给一位好男儿,苏芙也不求对方是什么富贵人家,只要待裴棠依好,不欺负她,苏芙便很满足了。
苏芙的话,裴棠依记在了心里。
她不禁在心里想着,裴淮待自己兄妹情深,想必定会帮自己找位如意郎君的!
第17章 柔情
往后几日,裴棠依除了照顾娘亲以外,便是去前院帮裴淮上药。
起初几回,她还难免羞赧,可次数多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这日酉时方过,裴棠依陪着苏芙用过晚膳后,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远远地,听到了一声欢快的犬吠声。她循声望去,果见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犬摇着尾巴朝她奔来。
裴棠依蹲下身子,任由雪儿扑到她身上,兴奋地拱着她的衣服,舔着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