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芙琳得意洋洋耍赖之际,一个清脆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说没有证据?”
围观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埃莉诺举着胶片摄像机走了过来。
她将镜头有意无意地对准了伊芙琳,“真巧,我刚刚在调试设备,想拍点晚宴花絮,恰好就把这位淑女的爱猫英勇出击的精彩瞬间记录下来了。”
埃莉诺晃了晃手中的摄像机,笑容变得促狭,“伊芙琳,想不想和你的猫一起,登上《金门城纪事报》社会版的头条?保证让你们在金门城声名远扬。”
伊芙琳瞬间一脸铁青。
“埃莉诺,这么久了,你这爱管闲事的
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在她们身后响起,瞬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一齐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晚礼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端着红酒杯,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深棕色头发向后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面容英俊,温文尔雅,嘴角噙着慵懒的笑意,不是温斯顿家族二公子埃默里温斯顿,还能是谁。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埃默里风度翩翩地向几位女士点头致意,目光扫过奥菲利亚、埃莉诺,最后,意味深长地停留在了岑碧筠脸上。
第7章 优雅只是表象
“埃默里!”
奥菲利亚一脸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哥谭的新学校怎么样,没少半夜溜出去疯玩吧?毕竟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夜城。”
埃默里耸耸肩,“还凑合,毕竟功课不少,没什么机会疯玩。”他轻抿了一口红酒。
埃莉诺立刻笑着调侃,“得了吧,就你这家教严格的乖乖男,去的怕不是叫不夜城的图书馆吧。”
周围几人,包括奥菲利亚,都因为埃莉诺的调侃而轻松地笑了起来。
只有岑碧筠,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意。
她的呼吸早在埃默里目光触及的瞬间已经停滞。
此刻,她连指尖似乎都无法动弹分毫。
伊芙琳见埃默里出现,大家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走,自己又处于下风,只能恨恨地瞪了岑碧筠和埃莉诺一眼,抱着猫气呼呼地扭头挤进了人群。
埃默里似乎并未在意伊芙琳的离开,他的目光转回岑碧筠不自然的笑脸上。
“好久不见,卡娅拉。”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
仅仅是朝她淡淡一笑,岑碧筠瞬间感到窒息,她缓缓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
“听说,你要嫁给傅先生?”
岑碧筠话音未落,听到他投来的话语,只觉得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礼服内衬。
她强迫自己牵动嘴角,自觉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什么?!”
奥菲利亚和埃莉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震惊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岑碧筠身上,“卡娅拉,这是真的吗?”
在埃默里意味不明的目光和好友震惊的注视下,岑碧筠感觉自己变成一只鹌鹑,现在正被架在火上炙烤。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只是双方家里有这个意向,还没有订婚。”
向来优雅矜持的奥菲利亚突然失态,她一把抓住岑碧筠的手腕,语气激烈而充满担忧,“卡娅拉,你不能这样!不要像那些华人……我是说,不要那么早就把自己关进婚姻的坟墓!你这么优秀,这么聪明,应该去上大学,去深造,去见识这个世界的辽阔,那才是配得上你的人生!”
埃莉诺也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对她结婚的不赞同。
就在这时,几位端着酒杯的绅士向埃默里走来,热情地打招呼敬酒,埃默里优雅地转过身去应酬。
岑碧筠的呼吸早已变得艰难,整晚强撑的得体笑容早已僵硬。
无处不在的打量眼神,伊芙琳充满恶意的刁难,奥菲利亚姐姐奥德莉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而埃默里的突然出现,终于成为了压垮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士洗手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背上的红痕,刺痛感一阵阵袭来,提醒着她今晚的难堪。
镜中的自己,妆容依旧精致,粉色礼服衬得肌肤胜雪,可她知道,这副精心维持的体面假象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她想尖叫,她想发疯,她想逮到什么砸什么。
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找到奥菲利亚和埃莉诺得体地道别,然后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整理好仪容,推开洗手间门时,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正静立在走廊。
“岑小姐,”侍者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奥菲莉亚万斯小姐特意吩咐,请允许我带您去医疗室处理手背的伤处。”
岑碧筠微微一怔。
奥菲利亚?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疲惫感更汹涌地袭来。
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跟着侍者穿过人群,走向远离主厅的电梯间。
电梯平稳上升,岑碧筠望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异样。
医疗室怎么会设在顶层?
【叮——】
电梯停在了顶层三十楼。
侍者带她七扭八拐,最后无声地示意她走向走廊尽头那个房间,然后悄然退开。
岑碧筠的手心微微沁出冷汗,迟疑地握住冰凉的门把手,然后轻轻拧开。
巨大的落地窗外,金门城的璀璨夜景正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而窗前,一个身形挺拔着深色西装的身影背对着她,静静地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
岑碧筠僵在门口,进退维谷。
身后的门自动轻轻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过来。”
那道身影依旧背对着她,只传来低沉的命令。
埃默里温斯顿缓缓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那种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和两年前他们初次相遇时如出一辙。
岑碧筠僵立在门口不肯向前迈出一步,手指无意识攥紧。
这个笑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令她毛骨悚然。
莱威尔中学高一开学第一天,阳光正好。
她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心,那个被簇拥的深棕发少年正含笑倾听旁人说话。
埃默里温斯顿,校董之子,家世显赫,待人接物却温文尔雅,是全校女生心中完美的白马王子。
在她第一次得知那层优雅只是表象时,是第一次考试成绩公布那天。
那个午后,她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便爬上了空旷的天台看书。
却撞见温斯顿先生,那位总出现在财富周刊上的笑容可掬的绅士,正反手一记耳光甩在埃默里脸上。
愤怒的咆哮奋力压低,“考了年级第二?你竟然输给了一个华人女孩!温斯顿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埃默里偏着头,脸颊迅速红肿,眼神看不出情绪。
而躲在墙后的她,死死捂住嘴,却不知校服裙摆的一角已从墙角露出,正被埃默里垂落的余光扫到。
第二天体育课,她因腹痛蜷缩在空荡的教室里。
睡到迷迷糊糊睁开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里。
埃默里不知何时坐在了她前座的椅子上,正趴在桌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她吓得猛地向后一缩,身子一歪就要仰倒,一只长手猛地将她扯了回去,额头撞在他胸膛上,鼻尖瞬间扑来一股干净的皂角味。
慌乱中,她的鞋在桌下踩在了他纤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灰印。
“对……对不起!”她惊慌失措。
埃默里却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平静。
“蹲下去,擦干净。”
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再三确认那双琥珀色眸子里面没有半点玩笑的痕迹。
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咬着下唇,拿出自己的手巾蹲下身,用尽力气去擦他的白色球鞋。
擦了很久,直到那印子看不见。
她站起身,脸色苍白。
埃默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一向绅士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嫌恶。
他当着她的面,脱下那只昂贵的运动鞋,像投篮一样,精准地扔进了教室角落的垃圾桶。
“华人碰过的东西,”他声音很轻,“我不会再要。”
眼泪瞬间涌上岑碧筠的眼眶,她死死咬住嘴唇,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埃默里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像两年后的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他的笑容一样。
那种捕食者欣赏猎物垂死前徒劳挣扎的,饶有兴致的微笑。
去年,温斯顿家族重心转移哥谭,他终于离开了金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