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双审视的目光扫来,许殊观紧张之下,一时语塞。她偏头,求助的目光投向云不尽:“大家问你呢。”
云不尽未言语,一味地传输灵力。往日里惯常笑眯眯的眸子此刻饱含戏谑。
他反问道:“你觉得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许殊观想说,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他却不
给她机会:“撇清关系的话,她们可不信。”
许殊观有苦难言。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果真如此?!”曲挽青大喜过望,“什么时候喝喜酒?”
“咳,咳咳……”许殊观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这话她接不了。
她想抽开手,却被云不尽握得更紧:“你师姐还未做好准备,大概要过一段时日。”
曲挽青:“那就恭喜你们好事将近!”
云不尽:“多谢。”
许殊观脸色微红,画完最后一笔,迫不及待抽开手:“灵医很快就到。”
她对时间的把控一向很准,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灵医已经站在桃源居的门口了。
徐非淮将人请上楼。
灵医简单地做好准备工程,开始为纪飞白驱除木偶咒术。
祝辞盈看着他木制的手臂一点点恢复人的肤色,然后是手指,胸膛,腹部和腿脚。
“这位小友身上的咒术,老夫已经为他驱除完毕。”灵医擦擦头上的汗水。
祝辞盈递给他一块上品灵石。灵医检查过真伪后,欢快地提着药箱离开。
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个人,周明冉。不过,她没成功走出屋子。
“周、明、冉!”
恢复正常的纪飞白疯狂控诉她对他所做的“恶行”:“我拿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变成木偶的时候,任你摆布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很开心?”
“周明冉你到底有没有心……”
周明冉下意识点头又立刻摇头:“…你听我解释先?”
看见对方点头的纪飞白没撑到听后面的话,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谢让尘为他把了脉:“他刚恢复过来,身体正虚弱。方才又急火攻心,气过头了。”
周明冉:“我真不是故意点头的。”
祝辞盈说:“师姐,你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纪师兄就交给你照顾了。”
“好吧。”周明冉无奈,心虚地答应。
*
姚桃桃与晏城允解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
这事很快也传到桃源居。
祝辞盈和谢让尘用饭时,周围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都听说了吗?姚夫人发现城主有外遇了。问我是谁?哎呀,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同胞姐姐啊!”
“你胡扯!她姐姐怎么能是外遇,你没听说过,原先她才是和城主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吗?”
“哎哎,别吵了。你们看,现在姚夫人非但和城主解契和离,还把他赶出城主府了,就凭这一份魄力,我觉得她不可能去横刀夺爱。”
祝辞盈听着,低头尝了一口玉米虾仁粥:“姚桃桃提前动手。证明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师妹有什么想法?”谢让尘问。
“我们人多势众,他们想动手也得深思熟虑,力求万无一失。而姚桃桃就不一样了,她孤身留在城主府,处境十分危险。”
“所以我想求师兄帮我办一件事。”
祝辞盈将符纸塞入灵纸中折叠。
一只纸鹤赫然出现在她的手心。
然后送至谢让尘身前。
谢让尘猜到她的意图,开口讲话时,语气里带了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说罢,师兄一定办得到。”
“我要你,寸步不离地保护姚桃桃。”
“好。”他爽快答应。
祝辞盈的心稍稍放松。她们这群人里,谢让尘的修为最高,有他保护姚桃桃想必不会出意外。
她安心地放走纸鹤,里面有她提醒姚桃桃注意防范大妖和姚琴的话。
做完这些,她继续埋头喝粥。
“师妹。”
听见师兄叫她,祝辞盈抬眼去看谢让尘。
青年芝兰玉树端坐在桌前,一手执着未使用的筷子夹住一块肉放入她的碗中。
他的语调与平日里的温和不太一样,似乎夹带了点别的情愫:“你虽然突破金丹步入元婴境界,但终是比不得云师兄等人修为深厚。若是遇见危险,尽自己最大努力避开。就像上次在魔窟里一样,你做得很好。”
绕这么大一圈,总结下来一句话:我担心你。
谢让尘讲话素来直白,怎么今天……
祝辞盈心底那点埋藏在深处的恶趣味被他激发出来,挑挑眉道:“师兄对我放不下心?”
一句充满暧昧的话。
暧昧的还有些过头。
谢让尘却毫不避讳地承认。
“是。”
他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眸中并无半点见不得人的隐晦之情,过于坦荡:“你有时候拼命的像个小疯子。对你,我总是不放心。”
祝辞盈凝视他的双眸,视线稍稍下移定格在他的两颗红痣上,与此同时,脑海里闪过零星几段前世的回忆。
酸涩又甜蜜。
她记得,最初与兄长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吃过许多苦头。她性子倔,不服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韧劲。因此,阿兄没少为她操心。
一次,街头上的混混们趁阿兄不在家,合起伙来要偷走她们辛辛苦苦攒下的灵石。灵石是阿兄的心血,她怎么甘心被人夺去,于是就拿木剑和他们打一架。
她打赢了。
阿兄回来瞧见满地狼藉和一身伤的她,没有说责备的话,只用手刮掉她的鼻子上的血:“灵石没了,阿兄还能再赚回来,哪里至于和他们拼命?瞧你现在的模样,跟个小疯子似的。”
“在我眼里,堆成山的灵石也不及你的生命金贵。”
她心中愧疚:“阿兄,对不起。”
“不必道歉,保护自己珍爱之物没有错。”阿兄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我是你的兄长,血脉至亲。自你出生起,阿兄就在爹娘面前立过誓,将来必定护你一生圆满,长岁无忧。”
“所以,无论你长到多大年岁,对你,我永远放不下心。”
“满满。”
“有我在,你大可放手做自己喜欢的事。”
……
祝辞盈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抽身,怀着沉痛的心情浅笑出声:“师兄一片苦心,我知道了。”
吃完早饭,两人一道上楼。
廊道拐角处,祝辞盈一眼看到靠在柱子前的师姐。
周明冉一手扶着额角,嘴中不停地叹气。
祝辞盈瞥了眼她身后,是纪飞白的屋子。心中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
“师姐和纪师兄吵架了?”
“嗯。”周明冉头疼得紧,“小心眼的男人真难哄。”
她好心准备礼物向纪飞白道歉来着,谁知道这家伙不但小心眼还记仇,十年前的旧事也能被他拉出来反复鞭尸。
“那我去帮你再争取一下。”
“不用了盈盈。我看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说好话是没用的,不如让他多冷静两天。”
“师姐,我试试。”
祝辞盈一手按上房门。
“哎,盈盈……”周明冉想再说点什么,但为时已晚。
谢让尘陪着她在外等了半刻钟,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
祝辞盈率先走出来,背后是一个略显别扭的身影。
纪飞白?!
周明冉目瞪口呆。
好样的盈盈!
果然有两把刷子。
“师姐,你有什么想和纪师兄说的吗?”祝辞盈故意挑起话题,给周明冉营造机会。
周明冉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至纪飞白面前,深呼吸一口气说出准备好的道歉词:“那个,纪飞白,之前的事是我不……”
“对”字还未说出就被纪飞白打断了。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
哎?周明冉满心疑惑。
她抬眼去看纪飞白的脸,却发现他的耳根不知何时已然红透。
而接下来他说的话更是让周明冉无比震惊。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责备你。周明冉……”他羞涩地别过头不去看她,“你帮忙照顾我的事怎么不早说。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误会你。”
周明冉:“?”
她什么时候帮忙照顾他了?
她迷茫,她不解。
纪飞白的脸色却越来越红,只要想起师妹方才跟他说的话,他就羞愧地无地自容。
“我先回去休息。”他逃回屋子。
周明冉眼看着他把门合上,一手摸着下巴,一手勾住祝辞盈的肩膀,低声问:“盈盈,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还反过来跟我道歉?”
“没什么。”祝辞盈神色平淡地说,“我只是和纪师兄讲,他变成木偶的那些天都是师姐一个人在照顾,包括喂饭,洗澡,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