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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王_碧翠思思【完结】(10)

  媜珠轻轻微笑:“劳陛下挂念,妾一切都好,已经不觉不适。倒是陛下,政务虽紧要,可也要保重圣躬才是,万不可过多劳累了。”

  皇帝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在媜珠对面坐下,同她一起用了晚膳。

  这晚的月色蒙着一层薄霜,悄然爬上长安城巍峨帝宫的每一寸檐角,桂香也在夜色里冷去。

  洗漱更衣后,帝后二人在内殿帷帐之内的床榻上歇下,也许是顾及她才小病了一场,皇帝这夜并没有让她侍寝,只是将她拥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披散在后背的浓密发丝。

  不知为何,此刻两人俱是睡意全无。

  但是媜珠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为什么的。

  即便有着君臣之别,但是他们好歹还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该有的一点儿默契也还是有的。

  这晚上,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没有说清的事情。

  寂寥的深夜里,终于是媜珠先开了口。

  她侧身枕在周奉疆的臂膀上,丝被勾勒着她曼妙的身躯曲线,即便床帷之内光线昏暗,她根本看不清什么,可她仍然保持着望向他那边的姿势,缓缓吐息:

  “陛下,妾想知道,您那日为什么要召见穆王和王妃斥责他们……妾觉得,您似乎不喜欢妾提及太后所生的那位兖国公主妹妹,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妾听到陛下和穆王他们说的那些话后,妾就昏倒了过去?”

  周奉疆的呼吸迟钝了片刻。

  他睁着双眸望着头顶床帘帐幔上的繁复刺绣花纹,眸中爬满了一片骇人的红血丝。

  不过媜珠并没有看见。

  在媜珠主动开口询问之后,他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而媜珠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他,像是在坚决向他索要一个答复。

  见他不答,媜珠难得从心底生气了一股名为执拗的情绪,又继续道:“陛下,妾自当年失忆之后,就再也记不得从前的事了……陛下那日和穆王夫妇说的话,妾站在门外是听到了的。妾觉得,当年兖国公主还在世时一定认识妾身,并且和妾身有过一段交集,是吗?那陛下能不能——能不能和妾身说一说有关兖国公主的事?”

  “两日前,妾曾经和太后提起公主,太后也是不大高兴的样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那个早已死去了的兖国公主啊!

  周奉疆在心底冷笑。

  他越发用力地搂紧了枕畔的这个女人,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好半晌后,他才终于开了口:

  “朕没想过瞒着你什么。朕不让旁人对你提及兖国公主,只是怕想起此人会刺激到你,令你心中不快,头疾发作。”

  皇帝的嗓音里带着媜珠几乎从未听到过的疲倦,他好像真的很累。

  第8章

  面对媜珠的质疑和发问,皇帝在这夜里给了她一个这样的解释。

  他对她说:“媜媜,你知道的,昔年朕是太后和先帝的养子,那时你姑母是冀州侯夫人,你也常到周家来玩,朕这才得以与你相识。太后当年膝下只亲生了一个兖国公主,亦是朕的三妹。三妹是家中唯一嫡女,自幼备受宠爱,难免恃宠而骄,莫说是表姐妹、堂姐妹了,就是自家的亲姐妹们,她也难得放在眼里。所以那时每每你到周家来,少不得要受三妹几分刁难的挖苦……她昔年待你不好,所以如今斯人已逝,朕不想你多提她。”

  皇帝并不是个善于说谎话的人,他也并不屑和谁认真编什么谎话来唬人,此时面对媜珠的询问而编出的这套话术,当然还是倪常善打好了腹稿主动献到皇帝跟前的。

  ——不过,倪常善自认为聪明地编出这套谎话的时候,还并不知道日后他将给他的主子惹出多大的麻烦。

  事实上,如果媜珠这会子就能想起过去的记忆的话,她恐怕是要被再度气得晕倒的。

  毕竟,她周三娘子什么时候恃宠生骄过了?什么时候仗势欺人过了?

  明明当年整个周家,不论是周鼎的那些养子还是他的亲生儿女里面,周三娘子都是性情最温顺、秉性最纯善的一个了。

  当年的周家就是个人人各怀鬼胎的龙潭虎穴,唯独三娘待在那蛇窟狼窝里头,是最懵懂纯净的一只兔子,浑身上下的毛都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那种。

  她是一个连家中奴婢仆从都舍不得重言斥责的人。

  在她做周三娘子的那十几年里,周家的那些养子们,她的亲兄弟姐妹们,包括她的堂姐妹表姐妹、堂兄弟表兄弟们,乃至家中奴仆之流,几乎没有人没受过她的关照和恩惠的。

  她记得她每一个手足姊妹们的生辰,甚至每一年都会给每个人送上一份贴心的生辰礼物。

  周鼎颇为宠爱她这个嫡女,赏赐她的金银珠宝、珍奇赏玩从来就没少过,而她最心软又大方,最后这些东西零零碎碎全都送给了家里家外的这些姊妹们了。

  甚至当年她趁着周奉疆不在冀州的时候连夜出逃仓皇嫁人,连自己的嫁妆都没带齐,还能记得关照赵夫人一声说:“母亲,这些准备的妆奁我带不走了,左右四妹妹也快要嫁人,您就叫四妹到时带走吧。”

  若不是她的这份纯真良善,周奉疆也不至于盯准了她,非要得到她不可。

  不过这些话,现在说来就谈得太远了。

  *

  眼下听到皇帝如此解释,媜珠不由得唇瓣微张:“原来妾身从前和兖国公主并不交好?是兖国公主不喜欢妾么?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周奉疆俯首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心:“哪有什么为什么,她性子娇纵,除了她爹娘,她谁都不喜欢,和谁都不交好。你不必为了她多心多想。”

  媜珠的神色变得有些茫然:“那……陛下,妾可否斗胆一问,陛下那日召来穆王夫妇斥责,就是因为您怀疑穆王妃曾在妾面前提过兖国公主吗?”

  作为一个皇帝的女人,媜珠对着周奉疆问出这话已经显得有些僭越无礼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有这个僭越无礼的权力——如果只是偶尔一两次的话,凭借多年的夫妻情意,周奉疆还是愿意纵容她的。

  她甚少在周奉疆面前使用这些额外的权力,但是今天,她实在想要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一个清清楚楚。

  周奉疆轻轻地颔首承认了。

  “自从当年你因伤失忆后,朕并不想让你费力再去想起从前过往,这些事情,朕更宁愿让你顺其自然就好。朕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提起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人,兖国公主就不能提。她以前常常欺负你,还会把你欺负得偷偷哭。你若是想到和她相关的事,当然心下不快,朕不想看到你不高兴。……若真是当日穆王妃在你面前失言,朕责罚穆王府,有何不可?”

  媜珠愣了愣。

  其实她内心并不赞成皇帝的这种做法,但是一个帝王的喜怒和言行,并不是能被一个后宫的女人所左右和控制的,而她也不敢对着皇帝指手画脚,所以她没有对此说什么。

  她轻叹了一声:“原来一切都只是这样吗?”

  原来真的只是她多心了吗?

  皇帝抚了抚她的肩头:“媜媜,你不必多心。朕什么都没有瞒着你,这世上没有人比朕更爱你,朕会永远爱惜你,朕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

  媜珠最终什么也没有再问,两人之间把话说开了,发现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件很小的、很简单的事情一般。

  这件事,大约可以就这样翻篇了。

  不过在彻底睡下之前,媜珠还是为了另一件事小心地征询了皇帝的意见:“穆王妃才刚生下孩儿不足百日,正是虚弱的时候,又因被妾身牵连受了训斥。妾怕王妃产后心情郁郁,损伤身体,明日想让宫内女官带着一点妾赏赐的礼物去看望王妃一番,可以吗?”

  皇帝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自然可以。朕的媜媜从来都是这样心软善良。”

  得到皇帝的准许,媜珠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睡着了。

  他凝视着媜珠的睡颜,这一刻的心终于是安宁的,仿佛她将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周奉疆一直都知道,媜珠的心有多软、多善良。

  她总是舍不得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受伤。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并不清楚她父亲的那些养子和她父亲的亲生儿子们有什么区别,总是把他们都当做是她的亲兄长。

  尤其是他被养在赵夫人膝下,从小伴她一起长大,所以她在她还不知事的年纪里,她一直都默认他也是她母亲赵夫人所生,是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所以待他更为亲近。

  直到后来有一日,她和她父亲一个宠妾所生的女儿,不知为了什么事拌嘴争吵起来。

  那周六娘子指着她说:“我母亲生了我,生了我两个哥哥,我姐姐,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个弟弟妹妹呢!我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我什么都有!而你什么都没有!”

  媜珠十分不平地与她吵道:“这有什么稀罕的!我也有一母同胞的哥哥,我阿兄对我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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