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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王_碧翠思思【完结】(87)

  “深宫日夜漫漫,朕怕你孤单。你既如此不驯,那就一窝一窝地慢慢给朕生孩子去吧。”

  媜珠一下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第60章

  周奉疆怀疑媜珠眼下果真是疯魔了,否则,她为何会癫狂到不论他跟她说什么,换来的都是她那恨入骨髓一般声嘶力竭的顶撞?

  一如此刻,当听到他提起这个有关孩子的话题后,媜珠又气得在榻上摔了汤碗,一碗温热的坐胎药四溅泼洒在地上,还有些又溅到他的龙袍上去了。

  这是他今日被她发疯弄脏的第二件衣袍。

  媜珠披头散发地以手指着他,情绪激动,指尖发颤,又是要哭出来的样子,眸中湿润:

  “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

  她声声含泪,字字泣血:

  “你是不是觉得你真的很爱我?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是不是还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厚谢你对我的宠爱?我好好的清白女孩,从未行差就错半步,一生未曾有水性杨花放浪形骸之举,却在父亲病逝后被你无故强占,你趁我失忆,设计强娶我为妻,又在数年中令我蒙受着这等自以为自己不能生育的屈辱与忧虑,使我日日不得安心!周奉疆,你怎么不去死!”

  哪怕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在这几年的婚姻里,她也有她说不出的委屈与不快,

  “因为我受了你的恩惠宠爱,因为我以为我是你的妻子,多年无所出、未能给你生育一儿两女的,使我婚后时常郁郁寡欢,内心苦闷。我将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疑虑是自己的原因,我害怕你的责怪,害怕你臣下的不满,害怕百姓的议论,我常年求神拜佛,跪拜送子娘娘,求上苍赐我子嗣,这些你眼睁睁全看在眼里,可是你却不闻不问,对我的痛苦熟视无睹……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你从不和我解释,你任由我在痛苦中不得脱身……”

  “你饮着男子避子的汤药暗中不让我受孕,你觉得我会当真以为是你爱我、不忍我受生育之苦么?不!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心虚、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我的失忆之症最受不得刺激,你是怕怀孕分娩一事会刺激到我的身子,使我想起往事!我若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当然不会再那样乖顺地伺候你、满足你的那些下流癖好!你为了自己的兽欲、舍不得让我恢复记忆,只能尽量避免让我生子!”

  “周奉疆,你就是个畜生!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屈辱折磨?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会认真回答我为什么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你只会跟我说,反正在你身边总比在张道恭身边好,反正你将我保护得所谓很好,所以我没有怪你的权力。若我做了张道恭的女人,我现在不是死就是在亡国逃难时被一堆猥琐龌龊的男人奸污淫辱,总之都是没有好下场!现在我跟了你,我能活得好好的,我也不用伺候一堆别的男人,只要陪你一个人上床就行了!我过得可当真太好了!我要对你感激涕零毕生回报你的恩情!”

  虽然刚刚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可媜珠这时候还是极虚弱提不起多少力气的人,这样声泪俱下地说完这么多话后,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情绪激动,眼神憔悴而哀伤,软软地靠回了床头栏杆上,再没有多说一个字的精神了。

  她说的那些,未必不全是周奉疆心底的阴暗想法。被她说中自己心事,周奉疆本是暴怒的,可一忍再忍之下,顾忌她的身子,他最终一言不发地又拂袖而去。

  佩芝上前搂着媜珠的肩膀轻声安抚她,劝她冷静些,多少顾念自己的身子,何必这样总是动怒,女儿家年纪轻轻的,何苦这般。

  媜珠闭上眼睛,滑落一行绝望的泪珠:

  “……我现在觉得,我这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一点意思也没有。”

  “当年他杀我们周家那么多人时,为何不顺手将我一道杀了?这样于我反是解脱……”

  她对自己的未来看不到丁点希望。

  原来看似陪伴她多年的兄长,甚至是那个看着她从出生到长大的兄长,其实一点也不懂她。

  ——作为冀州侯周鼎之女,俪阳公主嫡孙女,馆陶县主周三娘子,她过去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

  未必多么波澜壮阔,也不要如何恢弘盛大,更不必何等何等的荣华富贵。

  在她自幼所受的教养里,她被告知她长大出嫁为人妇后,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一个体面的贵夫人,同时,她也理应受到丈夫及家中所有人的尊敬。

  她会很爱她的丈夫,一心为丈夫考虑,替丈夫操持家事,生育儿女。

  她被人告知女子不应善妒,所以即便她的丈夫妾室如云,有一堆庶子庶女,她也不会怨恨不满,她会按照礼数和家规去管理丈夫的妾室们,也会视如己出一般疼爱庶子庶女。

  她被人告知女子要勤俭持家,不得奢靡,所以即便出嫁后丈夫并非显贵,不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能泰然自若地接受这一切,并且力所能及地削减自己的开销支出,尽可能减轻丈夫的压力。

  同理,她所做的这一切,应当为她在婆家换来公婆的称赞,婆家人的喜爱,尤其是她丈夫的尊重。

  他们理应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他不会用那些下作的荤话来亵弄她的身体,不会对她呼呼喝喝,大呼小叫,满口训斥,更不会随心所欲地用她的身体来泄欲,弄伤她、逼她顺从他的心意和他同房。

  但周奉疆现在是不会懂这些的。

  他所学会的生存逻辑,很大程度上都是负面的,是一些极端情况下的歪理。

  ——他给了她什么,他就能要求她回报什么。

  至于他给她的那些,锦衣玉食,珠宝首饰,荣华富贵,尊荣显要,专房之宠,一心一意,——到底是不是她真正需要的,他可不管。

  他给她付出了,他就必须从她那里索要回他想要的东西。

  大抵是害怕这对帝后再无休无止地闹起来,于是乎,倪常善和佩芝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头劝起来,都劝皇帝皇后这几日暂且少见面为好,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机,兴许冷静几日后,再见面时说话就好说了呢?

  周奉疆一再退步,思及他去一次媜珠就闹一次的那副架势,怕她早晚有一天自己也要把自己给气死了,遂一连数日未曾再出现于媜珠面前,想叫她静心细养身子。

  他虽不出现在媜珠面前,可媜珠一日三餐、一举一动,包括她一顿饭主动伸了几回筷子去夹菜,周奉疆都一清二楚。

  因出门在外皆乘马车銮驾,而最尊贵宽敞的天子銮驾只有一辆,周奉疆将那处留给媜珠后,他自己还得偷偷前往后面的另一驾马车上处理每日的政务。

  ——为什么要偷偷的?

  到底他是天子,他在他的臣下们面前想要几分面子,也不奇怪吧?

  他总不好意思让人指着议论,说他和皇后闹了不快,最后他把自己的地方腾给皇后,自己没声儿地溜出去另找个地方待。

  传出去,他的颜面往何处搁?

  岂不是又要叫沿途州郡百姓传为笑谈,争相议论。

  他们眼下这是在从夔州回长安的路上。

  当日天子忽然一声不吭地从长安连夜驱驰突现夔州,朝廷给天下人的解释便是声称皇帝他是去夔州迎南楚亡国君臣们的。

  自张道恭于龙编县被俘后,南楚君臣宗亲们便被邓元益通通关进笼子里,叫人快马加鞭运回长安。而从夔州渡江,就是回长安的必经之路。

  所以皇帝会突然出现在夔州受南楚君臣拜见,也不算奇怪。

  这时候还免不了要把周二娘子周婈珠拿出来当个借口,朝臣们替皇帝找理由搪塞世人说,淑妃乃先帝长女,陛下的长妹,陛下感念与先帝的父子之情,怜惜淑妃因嫁与张道恭为妃而流落在外多年,此番前往夔州,就是看在先帝的颜面上,为了迎淑妃回长安的。

  世人闻之,定要叹皇帝还是重情重义。

  实则且不说如今的周婈珠被人软禁在昏暗的马车中一路押解回长安,就是昔日在冀州侯府,多少年来她也没和周奉疆面对面说过两句话,哪来什么狗屁的手足情深重情重义。

  也是亏得她被关在马车里不知道这些,她若知道,少不得还得疯疯癫癫嘴里叽里咕噜地念些蛊咒来骂周奉疆早死。

  在回长安的一路上,周奉疆强忍着不再去搭理媜珠的脾气,正逢南楚国灭,连带着衍生出的关于一堆人的处置问题,还有周婈珠勾结大魏朝臣的琐事需要清算,周奉疆也确有够他心烦意乱忙一阵的事情。

  作为一个皇帝,其实他倒是很清楚自己不擅长之处在哪里。

  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让他排兵布阵领军杀敌他容易,给他二十座险峻城池让他去逐一攻克也并不复杂,然,做了皇帝之后,他实则并不善于处理这些人和人之间的复杂问题。

  比如说,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什么人和什么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他该给谁什么样的官职、该赦免哪些人、惩罚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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