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过话?”
余时年问门口的人。
“没有。下午闹着上厕所,想自杀,被我们拦住了。刚才医生过来打了镇静剂,才睡着。”警员说。
余时年点头,没有走,就近在门口不远处的长椅坐下。
深夜,病房周围寂静无声。
越是安静的环境越让人不自觉思考,他的脑海里塞满了案子。除了许婠今天这件事背后扑朔迷离,鲁琳那边也比他想得复杂。
虽然他之前早就怀疑鲁琳,但在鲁兴权被抓前,他的怀疑目标其实更倾向于父女作案。直到和鲁兴权、周燕,以及鲁琳接触后,这才改变了他的想法。
这三人间,表面上鲁兴权处于绝对领导地位,但实际上,鲁琳才是真正掌握大局的人,周燕更像是边缘人,即便参与作案,也绝对不会是动手和出主意的那个。最关键的……是鲁琳背后的人。
鲁琳憎恨鲁兴权,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把柄全部交给对方,而能获得她信任的人……是谁?
同学?朋友?长辈?
他查过鲁琳的关系网,比鲁兴权更加干净,至少表面上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高中生。
所有的一切就像编织的一张大网,密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竟也难得生出了几分棘手的感觉。
而此刻,和余时年有同样感觉的许婠,依照习惯,把刚才和余时年讨论的信息一一罗列在纸上。
她已经给余时年交了一部分底,透露了覃安这个背后人的存在。至于她所说的和爆|炸案有关,许婠内心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布好的局……
一场针对她的局。
首先是7.24爆|炸案,她清楚地记得,她所预知的未来里,出事的人里面除了教练和张荃,似乎并没有她自己。她没有看见她自己!
然后是快递爆|炸案,看似毫无规律的爆|炸,但凶手指向牛建平的同时,也将覃安暴露出来。但古怪的是,快递爆|炸案中涉及到了江丽娟——来自她楼上的住户。
再然后是机车男的撞车警告,谢圆圆出事,覃安疑似在进行拍摄的杀人现场……
每一件都似乎跟她或多或少有关系,但每一件又似乎只是针对她本人的单纯警告。
“熄灯了噢……”门口响起护士的提醒声。
“啪——”
病房瞬间陷入黑暗。
许婠拿着纸笔的手没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挪着身体,手伸向床边柜,打开手机。
“休息了吗?”
“嗡嗡嗡——”
另一边,余时年手机发出振动。
“没有。”他回复,又很快问,“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过来。”
手机那头,许婠看到回复,忙道:“不是。”
“是想起有件事忘了问你。”
余时年重新坐回长椅:“?”
许婠回复:“之前拜托你帮忙打听的那个人——覃安。你还记得吗?”
病房里,许婠的脸在手机灯光的照亮下晦暗不明,她的双眸却异常明亮。
这是一次大胆的提醒。即便此刻她什么都没说,但聪明敏锐如余时年,她相信他会明白。
手机那头,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
约莫过了一分钟,X信屏幕上显示出“正在输入中”几个字。
“记得。”余时年回复,脑海中不自觉闪过离开病房前,许婠说过的话。
“你说我信任你。同样的,余时年,你会信任我吗?”
“有一些事,我没法用道理和逻辑跟你解释。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牛建平的案子,我始终觉得结束得太仓促,或许有没有可能,有这样一个人,一直用捉迷藏的方式,在我们身后?”
……
天亮了。
余时年提着证物袋走进病房。男人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呼吸轻浅。
“杨牧。”余时年念出对方的名字。
“二十七岁,春城州县人,一年前从春城来蓉城,独居,没有亲人。对吗?”
病床上的男人没说话。
余时年继续:“昨天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你把谢圆圆迷晕弄上车,结果遭到刚好路过的许婠阻挠。中途你和自己的接线人通话,明确提到了抛尸,以及拍摄……我们没有在你身上和周围发现手机,但是车祸现场,有周围的监控拍到,你在出事现场销毁了一个小型联络器。”
余时年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是一个类似黑色的电子产品残骸:“里面的芯片没了,你吞了?挺狠的。”
透明的证物袋被扔在床上。
杨牧的眼皮动了动,又很快耷拉下来。
余时年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说说你背后的这个人吧,那个指使你抛尸的对象。他年龄明明跟你相差无几,但显然你很怕他,或者说……不只是怕他?”
余时年的声音很慢,慢到足以让病床上的男人听清,也足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他注意到对方在他二次提到“抛尸”的字眼时,手指有细微的颤动,嘴唇紧抿,这是个明显心虚的表情,但又不只是心虚……是惊讶。
或者说,不只是惊讶于“抛尸”二字。是他说中了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