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那个人对你的关注应该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对方真正出手,却是在你从杨牧手上救了谢圆圆后……星公馆上的那场大火你还记得吗?”
余时年话音一转,许婠点头:“记得。那时候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覃安针对你,后面又觉得不对……”
“覃安没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但我现在觉得,那个人有!”余时年接话,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
“星公馆那次的事后不久,你伤好了回家取衣服,在墙上发现了英文血迹,那个人在墙上写了一句‘Hi’,是在跟你打招呼,再然后是你昨天发现的监视器,还有这束郁金香。你有没有觉得,他一直在向你证明,他的存在?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在他眼里,你的父亲于他是不同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记得你父亲喜好和习惯,又特意在你面前点明,很有可能,于他而言,你也是不同的。所以星公馆那次,他没有对行动不便更好下手的你出手,反倒是我……”说到这儿,余时年不觉顿了顿。
他知道许婠一直很介意把身边的人牵扯进危险中,这也是她一直想推开他的原因。然而她那么聪明,即便不挑明,她也会明白。
“那个人想杀你,很可能是因为我。”许婠接话,语气里没有半点意外。
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但余时年没挑明,她便没有主动提起。
天上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散了,云后的太阳也直愣愣地露了出来。地上渐渐没了水汽,许婠转身从半人高的草丛里走出来。
日头倒晒不晒,余时年跟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许婠抬步分开。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直到从门口的田坎走到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村道上,她摸了摸不知何时晒干的路面,拍了拍,道:“坐会儿吧。”
两人背对着马路坐在村道上,脚下是无人耕种的荒地,地里满是黄澄澄的枯草,像是提前铺上了秋色。
“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不是很意外。”许婠说。
她其实早就有所准备。自从许方书死后,那些曾经她和许方书走过的街道,去过的店铺,每当她一个人重复着以前的道路,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她总是忍不住回头望。
她在等。
等那个人来找她。
从年少时熟悉的街道,等到多年后再度回来的物是人非。她其实一直有种感觉,那句“游戏结束”不是真正的结束。一场游戏的结束,意味着另一场游戏的开始。
黑暗中,似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从知道教练和队友可能会出事的那天,我就在想,是不是那个人来了……”
所以后来她退役,又按照教练的建议开射箭馆。其实那时候对她而言,开不开射箭馆不重要,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未来,她只是想静静地等。
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出事的地点会是射箭馆。”许婠看向余时年,“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因为即便后来我提前知道了,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没想告诉任何人,只是独自在准备。
“但你救了所有人,这就够了。”余时年侧头看着许婠,太阳高悬在两人身后,他的眼睛也像染上了身后阳光的暖意,满是炽热的温度。
“许婠,你救了很多人!”他的眼里有光,耀眼得像是要将人烤化。
许婠被这样的眸光一震,耳边只听见男人道:“如果没有你,很多人都不会这么幸运,比如我。所以即便那个人以后还想针对我,只要我们一起行动,不给对方可乘之机,你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而他,迟早也会被我们找出来。”
余时年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温和。许婠回过神来,突然听出对方话里安慰式的诱哄。
“你在试探我?”她不是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暗示,也明白他是在害怕她下次还是会固执地单独行动。
周围突然吹起一阵风,许婠将吹散的耳发别在耳后。
“你不是说我不是一个人了吗?”
日头西移,地上是两人并列着的影子。
余时年被许婠突然认真的目光弄得一怔,察觉到对方身上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低落扫去,忍不住凑近:“是,你不是一个人。”
四目相对,许婠坠入男人滚烫的目光中,不自觉挪开视线,余光却扫到地上交叠的影子。天空在此时铺满霞光,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身后的夕阳将两人笼罩在光晕的余晖里,连同两人的脸都好似染上了暧昧的暖光。
余时年注意到许婠避开的目光,他的眼里不觉溢出笑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
许婠侧头,脸色坦然:“知道什么?”
但她整个人还在暖色的光晕里,连唇瓣也似勾上了一抹艳色。
余时年的目光在她唇上顿了顿,又不自然地后退:“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