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熙茜走远了，梁青臾才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我正想打给你……”
“晚上有空吗？”
几乎是同时，梁青臾心下一沉，按林骁的习惯，这么直接了当的开场白，肯定是有话要说了，好不容易憋出的轻快语气是续不上了。
“有，干嘛？”
“唔……吃个饭吧，学校门口那家？”
或许是她的语气冷得太快，对方反而有些虚了。
“行，8 点左右，你先到就先等吧。”
挂掉电话，梁青臾盯着电脑桌面呆了足足有十分钟，说起来林骁算是她正正经经谈的第一个男朋友，虽说没有到什么非君不可的程度，但在她心里也是闪过光的。爱情上头的时候，偶尔遇上睡不着的夜里，她在脑子里排练过许多小剧场，有浪漫求婚的，柴米油盐的，出轨捉奸的，婆媳吵架再追妻火葬场的，跌宕起伏，心潮澎湃，演过瘾了就甜甜地睡着。
她以为在这种时候，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过往的一切在脑海里回现。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空荡荡。
人满为患的店里坐满了学生情侣，嘈杂的交谈声盖不住门口那扇转到最大马力的工业风扇，一米之隔的窗外还有不少坐在塑料板凳上等位的人刷着短视频，一个个熟悉又烦人的洗脑 BGM 此起彼伏地响。
从进店到上菜，除了一句“来了？”“嗯。”之外，就再也没说过什么别的了。半米之隔，梁青臾清晰地看见林骁那躲在火锅升腾热汽后的局促。
“你周末加班吗？要降温了，我周末得去你那儿拿几件衣服……”菜都下了好几盘，林骁总算是憋出句话来。
你那儿。
梁青臾笑了笑，她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演得不好还得好好挑挑毛病骂上几句，但看林骁这吞吞吐吐优柔寡断的样子，忽然就没有耐心了。
当初在一起时，她也是隔着这样的雾气看着他，一样的顾左右而言他，一样的眼神飘忽词不达意，一样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此一时，彼一时。
“都拿走吧。”她低头，夹起好大一片肉。
“啊？”
“我觉得……咱俩现在不太合得来了，分手吧。”
就好像当初，也是她忍不住跟他说：“我们交往吧，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喧闹间，梁青臾分明听见对面松了口气。
一个没胃口一个急着走，火锅没吃多久就结束了。梁青臾开着门，看林骁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他大约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要不说不定直接就带着行李箱来了。
“之前租房我们一次性缴了一年的，你也就住了一个多月就搬那边去了，这后面还有大半年，我把钱折给你把，还有之前我们一起存的那个账户，我买了理财暂时取不出来，回头到期了我再转你。”梁青臾说着，直接就拿出手机转了账。
“没事，你留着吧，也没多少。”这大概是今晚他说得最顺畅的一句话了。
“那我不客气了。”
“嗯。”
关上门，梁青臾坐在沙发上望着主卧发了会呆。林骁的东西并不多，一个箱子刚刚好，但屋子里就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人特别难受。
明明这也算是和平分手吧？梁青臾想着，以前看网上说，主动分手的那个人也会感到失落，她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
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想发点什么，打开微信看到消息列表里密密麻麻的工作群，转手打开了小号。一点开朋友圈，就看到了林骁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只手牵着另一只手，背景是她每天早上都要路过的，小区门口那条路，影子里隐约还能看见她那只行李箱的形状。
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这个小号是当初公司要求发工作内容的时候她建的，没有用她常用的昵称，顺手加了林骁，从来也不互动，所以他才会忘记屏蔽这个号。亏她刚才还一直觉得自己的演技是多么自然，合着人家早就暗度陈仓，今晚不过是那收网的日子。
梁青臾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就往外冲，半个身子迈出门，又停了下来。
不不不，林骁发这朋友圈就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等她追出去，最多也就是能追追人家小情侣打的车。更何况她追出去能干什么呢？问候一下渣男的十八代祖宗？
可那样的画面，无论骂得多厉害，看上去都好像一条败犬，在哭喊着：燕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呀。
梁青臾回到沙发上坐下，如果说下午在公司里脑子还空荡荡的，这会她福尔摩斯的灵魂彻底觉醒了，过去三个多月乃至一两年前所有可疑的画面一个个地在脑海里穿插。
难怪刚才这小子这么大方连钱都不要，敢情是在心里把这当作了给她的分手补偿费了？
梁青臾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看，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实在是凑不到那么多。犹豫半晌，只好给孙熙茜打电话。反正到了明天早上她也会追问今晚的约会实况，不如就提早给她剧透这个大瓜，顺便借笔钱。
转账，删好友，拉黑电话。
一气呵成后，梁青臾终于累得倒在床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应该买张彩票的。
第3章 03 好久不见
难得出了太阳，寝室窗外的墙上摇晃着斑驳的树影 ，徐瑶躺在床上刷着小红书， 这岁月静好的气氛却让她更加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