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就做了周密的安排,知道她绝对不可能逃离皇宫, 可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害怕。
毕竟两年多前他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她的痛楚, 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她陪伴时会有多孤寂有多痛。
罗义立刻迎了上来,“陛下,你身上的伤还……”
容浚打断了他的话,“阿拾去哪里了?”
“容将军刚才说觉得在房间里实在是气闷得很,所以出去透气去了。一直有暗卫在她身后跟着, 你不必担心, 奴才这就让人把她找回来。”容浚早就吩咐过, 她可以在宫中自由走动,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阻拦?
容浚心知肚明, 她哪里是气闷, 只是不想跟自己待在一个房间里而已。
他今日的确是逼她太过, 让她到了绝望的边缘。
他是真的错了。
“不必了。”容浚吩咐道, “罗义, 派人把离勤政殿最近的永宁殿收拾出来, 以后就让阿拾住在那里。”
罗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回过神来领了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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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浪翻滚,蝉鸣阵阵。
顾清坐在宫中莲池的凉亭前,看着眼前碧翠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苏澈带她去拔藕带的场景。
在江安村的那些日子,因为有他的陪伴,是她这辈子最安心的时光。
可遇上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数。
她根本无法想象,他这些日子里究竟是怎么熬下去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轻而缓。
顾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名身着绿色宫装的女子,看样子大概是这宫中的妃嫔。
除了顾清娢外,她对容浚的女人没有任何爱憎,所以她丝毫没有理会。
然而绿衣女子却先开了口,“容将军为何独自坐在这里?”
顾清声音清淡,“我并不认识你。”
“将军不认识我,可我却深深地记着将军呢。”绿衣女子浅浅一笑,然而笑意丝毫不达眼底,“我是陈谨言,当初被将军废了双腿的陈谨行是我兄长。”当初若不是因为容拾的话,她就不会入宫为嫔,也不会被容浚折辱,更不会一生都将葬送在宫中。
顾清宛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陈谨言拦住了她的去路,“我主动向将军示好,可将军为何不愿与我多言?”
顾清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想与有罪之人多言。”
陈谨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顾家和陈家联手构陷杨玉和,废了他的双腿,让他再也无法上战场,彻底断了他保家卫国的理想。你是其中的一份子,自然也是罪人。”顾清目光凛冽,“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非上前与我说话,但请以后见到我时有多远避多远。否则的话,我怕自己哪一日突然想不开,也废了你的双腿。”
“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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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顾清在月光下缓缓地行走,终究还是回到了勤政殿。
他刚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清还未走到他面前,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荷香,清新淡雅。
“你去了莲池?”
顾清点头,“是。”
江安村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荷塘。她一个人去莲池,或许就是为了想念她与苏澈曾经共度过的日子 。
一想到这里,容浚就嫉妒得发狂,恨不亲手杀了苏澈,可他却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苏澈死了,她必然会不管不顾地随之而去。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悲。他是九五至尊,但竟然要靠囚禁另一个男人才能让自己一心想要的女人留在身边。
可明明以前只要他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死心塌地为自己付出一切。
“阿拾。”容浚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你替孤换药。”
“我手脚笨拙,陛下还是请太医来换吧。”
容浚有些不悦,“孤就要你换。”
顾清知道如今的容浚偏执得可怕,也没有再拒绝。她不再像之前那般绝望,一心只想求死解脱,又何必再激怒他,给自己在乎的人带入麻烦?
她解开了他的衣衫,除了绷带,干净利落地替他清洗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陛下,好了。”
容浚心中满是失望,她曾经也替他换过药,但每一次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带着满眼心疼。可现在,她眸中满是冷漠,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想重温过去,可她已经不在过去停留,也不在原地等他。
“阿拾。”他握住了她的手,却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道,“孤已经让罗义派人去收拾永宁殿,你以后就住在那里。”他之前逼她太过,所以把她越推越远。他现在愿意为了她改变,慢慢把以前那个满心是自己的她找回来。
他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开始换一个方式对她,不再是主人对奴,也不是主帅对将士,亦不是君上对臣子,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曾经的她是不是就会回来?
闻言,顾清心中却一阵绝望,久久也无法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