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政手执刀叉,听了这话切牛排的动作一顿,抬眼和她对视:“董夫人,我不是来跟您相敬如宾的。”
董夫人一愣,脸上表情霎时僵住。
“如果不是思尔要来吃这顿饭,我也不可能跟您这样坐在这儿。”
他声音很轻,语气很淡,说出来的话句句伤人。
“希望您明白,我能来,是为了让她开心。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利用她来拉近你我之间的关系。”
“没有可能。”
话落他才看董夫人,眼底却是没有温度的。
视线里,这个本该是他母亲的人,在他年少时光极度渴望和想念的人,从来在他的生命里都是零。
董夫人哽咽了,转过头去拭去眼眶的湿润,再回过头来时脸上已经强撑出笑来,“子政,非得跟我这样吗?”
他平静启唇:“不然您觉得应该哪样?像董恩熙那样?喊你妈妈?”
“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觉得没有办法弥补你?子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董夫人难过得几乎要窒息,手里紧紧攥着腿上白色餐巾,哑声道:“不要这样对我,子政,不要这样对妈妈好不好?”
乔子政看着她流泪,看着她痛苦万分的模样,全然无动于衷:“没有下一次了。”
就算是利用纪思尔,也没用了。
他话里意思很清楚,董夫人听得很明白。
那么优雅矜持的一个人,再也没有忍住捂着脸呜呜哭出来。
纪思尔和董恩熙从洗手间出来时,就看见董夫人在哭,虽然没听见刚才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董恩熙知道,乔子政肯定是又说了那些冷血无情的话来伤害妈妈。
她赶紧跑过去抱着董夫人,扭头说乔子政:“你每次都是这样!你就不能和妈妈好好吃一顿饭吗!你知道妈妈这些年想你想得有多辛苦吗,要不是因为你爸……”
“恩熙!”
董夫人赫然打断她的话,满是泪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董恩熙这才没再继续往下说,咬着唇满脸憋屈。
乔子政很淡漠:“我爸怎么了?我爸除了大男子主义了点,除了不好相处了点,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说董夫人:“倒是你,恩熙才十九岁,不要给她灌输那些成年人龌龊的勾心斗角,难看得很。”
话落他起身扔下餐巾,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纪思尔:“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走了。”
纪思尔皱眉看他,本想说他几句,又觉得这场合不对。
便拿了外套跟董夫人和恩熙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恩熙你照顾一下你妈妈。”
乔子政在前,纪思尔走在他身后。
等到离开餐厅很远了,她才停下脚步拉住乔子政:“就算你不想认她,但是吃顿饭总没问题吧?而且你人都来了,甩什么脸子?”
乔子政对她态度还算好:“我努力了,抱歉。”
纪思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试图把他带到另外一个想法:“以前我不了解真相的时候,我很讨厌我爸妈,后来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想好好疼他们,中间却浪费了很多时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纪思尔一本正经:“或者你应该跟你妈妈坐下来好好说一下当年的事情,说不定她确实是有难言之隐呢。我觉得董夫人很爱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你爸离婚,更不可能中间那么多年都没回去看过你。”
乔子政沉吟一阵,还想问她什么,她却拉着他过马路了。
她说:“子政,听我一句劝,回国后给你妈妈,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好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随便你。”
晚上七点三十,两人坐上回国的航班。
康城机场没有直达航班,正好纪思尔也要去晋城看望父亲,便和乔子政一起抵达晋城国际机场。
她没和他坐一辆车,来接机的田恬看着她去打车,忍不住乔子政:“乔总,出一趟差还没把人哄回来?”
男人低头看文件:“不想哄。”
田恬:“……”
正是嘴硬。
纪思尔打车到医院时,从电梯出来就看见苏瑞薇和她以前的司机邓明站在走廊上。
也不知两人在那说些什么,但纪思尔看得出苏瑞薇一脸为难,邓明说了几句,她一直摇头,表情很是坚决。
纪思尔没有躲躲藏藏探听母亲的隐私,也没去打扰,拉着行李箱进了病房。
今天纪云华精神状态很好,纪思尔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上看楼下花园里孩子打闹,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纪思尔放下行李,端了水过去蹲在轮椅前喂他,笑眯眯地:“爸,我回来啦。”
纪云华歪着嘴,耷着眼睛看她,吃力地说话:“思尔。”
抖着手伸过去碰她的手,纪思尔一下把手塞进他掌心,“嘿嘿,我买了巧克力,一会儿给你吃半颗,开心不开心?”
“嗯。”
纪思尔拿出一铁罐巧克力过来,蹲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掰下来塞到纪云华嘴里,“现在不能抽烟啦,就吃点零食吧。这个巧克力是无糖的,我特意给你买了一盒,你要是喜欢吃,我下次还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