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程今安没忍住翻了一眼，“不是跟你说没去了嘛。”
有吗？
薛棠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坚定道：“你没说。”
程今安：……
深呼吸一口，“我是不是说‘谁跟你说我去相亲了’？这不就代表我没去？”
薛棠仔细听着他的话，听完后还自己在心里复述了一遍。
好像还真是。
“那你为什么没去啊？”她又问。
程今安无语极了,“这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去呗。”
薛棠捋了捋思绪,接着问：“谁想让你去相亲啊？”
“家里人呗,还能有谁。”
薛棠哦一声，慢悠悠道：“他们可能是觉得你年纪大了吧。”
“……”
程今安都快被气笑了。
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我年纪大？那你呢？我俩不是一样大？”
“当然有啊。”薛棠纠正她，“我比你小，足足两个月。”
程今安呵呵两声。
好一个足足两个月。
程今安一边气闷,一边又看她。大概是真的有点上头了，眼神都迷离了。话也比平时多，不过他不爱听。
缓了一会儿，也不想跟她怼了。
静默片刻，又有点想乐。
程今安语气变缓，又带了些调侃，“所以，你这么关心我相亲的事干嘛？”
“还是说，今晚邀请我一起喝酒，就是为了从我嘴里套话？”他笑了两声，“薛棠，你变厉害了啊。”
两个问题加一句别有意味的夸赞。
薛棠听得头更晕了。
有点难回答，可他又这么看着自己。
“没，我就是，有点好奇。”
“除了好奇呢。”程今安眼神不眨地盯着她，“没别的了？”
在酒精的加持下，薛棠的目光不自觉被程今安的眼睛吸引。
单眼皮，眼眸深邃而明亮，说话时，每一个眼神的流转，都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看着看着，薛棠的思绪飘到了高中那会儿。那时，女生们下课回宿舍后也会讨论班上谁长得最帅。她们宿舍也曾有过这样的讨论，提名程今安后，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他别的地方真是什么都好，就是眼睛是单眼皮，如果是双眼皮那就完美了，绝对是锦上添花。”
大家的反应都是附和，可薛棠当时就不以为然，现在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她眼中，程今安所有五官中，最吸引她的就是这双眼睛了。从前两人还在一起时，她总会被他看的脸红。他爱一个人时，眼底隐藏的光芒，总是透着无尽的深情。
“发什么呆呢？”程今安将她胡乱飞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又问一遍，“除了好奇真的没别的了？”
薛棠仍然看着他，他问话时的神情，肉眼看着是还挺轻松的。
但是吧，以她对程今安的了解，这就是他故作轻松时的状态。
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际心里在意的要命。
薛棠终于回答，“有，有的。”
“有什么？”
程今安心跳比刚才快了，像是有预感一般，这次她说的，一定是自己爱听的话。
下一秒，就听她说：“想知道你是不是自愿的。”
四目相对。
还真挺耐听。
他又问：“如果我去了，并且是自愿的呢？”
薛棠卡顿几秒，怎么还有这种假设啊。
这不是没去嘛。
程今安提醒她，“别给我摆事实讲道理。”
哦，那就是必须要假设了。
“那你会怎么样？嗯？”
说着话时，程今安挪了挪地儿，身子朝她的方向转了些，“没想过啊？”
没想过？
怎么可能，直播的时候都想了好几回了。
“想过的。”薛棠说：“我可能，可能会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心里吧。”
程今安一直看着她，也终于是笑了出来，笑声爽朗极了。
“薛棠，承认吧，你对我余情未了。”
薛棠有些臊得慌，这下脸更热了。
她垂下脑袋，用手背贴了贴脸颊，真的更烫了。
她没回答，程今安直接将她的反应当作是默认了。
他渐渐收起笑，又换上认真的语气，“薛棠，抬头。”
“干嘛？”
说话时仍旧低垂着脑袋。
程今安这回很有耐心，“跟你说说话，抬起来看我。”
“哦。”这次是真照做了。
“如果你没回潾市，或者说我们没遇上，那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想起我？”
又是假设。
薛棠心里先琢磨一遍，这第一个如果就不存在啊，回潾市一直是她计划内的事，她的家在这啊，不过就是早晚的区别了。至于第二个如果，倒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如果她不参加同学聚会，不参加刘江的婚礼，那能和他遇上的概率真的不大。
可不管会不会遇上，不想起他，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部分记忆，怎么可能忘得掉。
“会想起的，但也只会到这一步。”
特别真实的回答。
程今安听得出来，这真的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我再问你今天最后一个问题，别的，今天都不提了。”程今安舌尖抵了抵上颚，像是在犹豫该怎么问。
半晌后，他再次出声，“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跟我提分手？”
哪怕，只有一次。
薛棠此刻迟钝的脑子闪过很多片段，都是这些年的种种。
怎么会不后悔呢？
但有的话，就跟泼出去的会一样，永远都收不回来了。
这样直面内心的机会真的不多，程今安在等她的答复。
薛棠明白，如果她这一次告诉他‘不后悔’，那他们就彻底到此结束了。程今安大概，明天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了。
很可怕的假设，但也是这个回答必然会引起的后果。
“有的。”她开口，“后悔过的。”
程今安看了她一会儿，唇边又笑起来，“那你真的得谢谢我了。”
薛棠啊一声，眼神明显带着疑惑，“什么谢谢？”
程今安瞥她一眼，“谢谢我又能出现在你身边呗。”
啊，原来是这个啊。
“那谢谢你。”
一句特别认真的感谢。
又对望一会儿，程今安起身，从地上挪到了沙发上，“要不要给你一个告白的机会？”
告白？
听到这话，薛棠就开始踌躇了，她从来没干过这事，怎么还突然要告白啊。
她想了想，抛出一个疑问，“你刚才，不是说那是今天最后一个问题吗？”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提这茬，程今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嗷，那我换个说法，你跟我告个白吧。”
？
还能这样？
薛棠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还是想挣扎一下，“现在吗？”
“对。”程今安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就是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那从前的所有不愉快他都可以忘了。
薛棠深呼吸一口，鼓足了勇气，先叫他一声，“程今安。”
“嗯。”
“当年的那些话，如果你愿意忘记，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今安静了一瞬，“这就是你的告白？”
“啊？”薛棠摸不着头脑，表现得有些无措，“这，不算吗？”
程今安看她的神情，怀疑她是装的，但又没有证据，也不是很想追究。
能说出这话，倒也是进步了。
他点点头，“行。”
薛棠还有些懵，她有些拿不准，这个行究竟是在回答自己对他的‘告白’，还是在说‘你可真行’。
想不明白，就不耻下问。
她看向程今安，“你是回应了我的‘告白’吗？”
程今安双手一摊，“不然呢？”
“啊——”薛棠一副恍然的模样，“那我们现在，就算是和好了？”
程今安说：“应该是吧。”
应该？
薛棠右手捏着左手手指，又说：“这个‘应该’，能不能去掉啊？”
“哟。”程今安眉梢被他的神情带动着挑了起来，“进步了嘛，现在还会自己提要求了。”
有点损的话。
薛棠就当听不懂，“人嘛，会进步才对的。”
程今安点了两下脑袋，像是特别认可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