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无波无澜，却又深似古井。
“京小姐，京小姐？京小姐……”
许秘书不得以走到京虞视线中，露齿微笑：“京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
京虞低头，收敛情绪，低嗯一声。
得到回复，许秘书又绕到周总身后站着，只是她发现这位京小姐还是没有开始，而是一直低着头，沉默着。
这回她没有再上前，而是偷偷看了老板一眼。
她老板仍是看着京小姐，没有任何动作。
她心里有了数，站直身体，跟大家一起等。
陈野和菲菲倒是急得不行，嗓子跟有毛病一样，不停咳嗽。
京姐啊……
菲菲在心里咆哮，很想叫醒他们京姐。
可谁知下一秒，菲菲就看见他们京姐利落地挽起雪纺衫袖子，再拿起会议桌上的控制笔，退让到合适的位置，抬头面对众人，脸上扬起微笑开始讲述。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落落大方，从容又自信。
菲菲在心里狂鼓掌，非常心安理得的咸鱼起来。
京虞的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内，讲完，她把笔重新搁置在会议桌上，看向鲸玉的众人。
“以上就是我们关于拍摄的全部内容。”
话落，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只不过，有不和谐之音出现，来自鲸玉企划部。
“不好意思京小姐，我想问一下，对于周总个人生活部分的拍摄，是否过于多了？”
“我们周总非常注重个人隐私，您这边要求拍摄这么多个人生活部分，真的有在认真了解我们吗？”
第22章 旧照片
女人的话听着礼貌而客套, 实则是在打京虞的脸，暗讽她这个PPT做的价值不高。
京虞温声解释：“对于周总商业版图这块，大家都有目共睹, 而对于周总个人生活这块，我们知之甚少, 以知之甚少的这块做开头吸引大众关注，更能拉近周总和消费者的距离, 减少神秘感。”
“同时，我深刻明白周总的本质是个商人, 在拉近距离感的同时不能显得掉价，所以在另外一个板块，我们着重介绍商业宏图、员工风采、消费者评价。”
京虞并没有恼怒，大家都是打工人, 提出问题很正常。
“说得好听，万一反响不好呢？”女人仍在咄咄逼人。
这下就不是探讨不探讨的问题了, 京虞两手撑在会议桌上, 微微弯腰，看向那个挑衅的女人，微笑询问：“那请问, 您这边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
女人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她快速翻动着手中的文件，似乎还在想挑什么刺出来。
京虞淡定等着。
“很好。”
不算和谐的氛围中, 大胆的弦外之音闯入。
京虞回头，眼神怔了怔, 看向刚刚开口解围的周沈。
他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看着她, 视线未曾挪动半分。
京虞完全能感受到，紧提着的神经却在第二次和他对视时莫名轻松下来，变得松弛。
在场没有人知道她和他的渊源。
就像他看她的眼神，不可能完全清明。
“听京小姐的。”他说，嗓音淡沉。
京虞眼神动了动。
周沈没再看她，而是偏头看向许秘书，许秘书连忙低下头，很快会意：“明白，我待会儿把PPT内容发您一份。”
周沈点头。
许秘书直腰起身，对大家说可以离开了。
又踩着高跟鞋走到京虞面前：“辛苦了辛苦了，提案内容很不错，我们周总很满意，下一步可以把拍摄时间定下来。”
京虞有些走神。
她看见周沈起身了，旁边还有人附耳说话，应该是公司上的事，周沈眉头微拧，跟着离开了。
“京小姐？”许秘书无奈，这是第二次了。
京虞回了神，她抱歉一笑，说好。
“我们公司食堂饭菜还是很不错的，快到饭点了，你们可以下去吃一顿，报我的名字。”
许秘书能做到秘书，察言观色是第一套。
京虞没什么胃口，但考虑到陈野和菲菲……她想了想，直接眼神询问还正襟危坐的两人。
免费的！嫖啊！
两人眼神传递出同一种信号。
京虞转头：“那就谢谢许秘书了。”
四人分成两排往前走，京虞双手抱臂，手指颇有些急躁地轻触着皮肤，过了片刻还是抬头：“许秘书，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说。”许秘书依旧微笑。
“我能……”京虞稍稍停顿，却并不露怯，“约一次你们周总吗？”
—
“京姐，牛啊，敢约周总！”吃了饭下楼，菲菲竖起大拇指。
三人一并往前走，京虞真认真问：“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菲菲甩着辫子，“就是我听说，这位周总，几乎没有女人能约到他。”
陈野：“还说，这位周总不喜欢女人。”
京虞好奇：“你们都是从哪听来的？”
“网上。”二人异口同声。
京虞决定闭嘴，为了采访他查资料，从来没有查过他的绯闻，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以。”京虞点头，“回去后你们俩一人做一份周总的个人报告出来。”
陈野和菲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幸。
一整个下午，京虞都在忙这个选题的事，至于今天上午要求许秘书帮忙的事，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她再次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消息。
许是还没告知吧。
到下班点了，京虞收起手机，准备下班。
她住在离公司五公里远的地方。
租的两室一厅。
宋妄大二了，不知道发什么疯不想在学校住，非要跟她挤出租屋。
但正好她想换房子，就应了他。
房子押一付三，是宋妄抢着付的。
京虞不知道他从哪来这么多钱，但他不肯说，她也没打算问。
这几天他正忙着搬过来，家里快递堆了一堆。
京虞懒得拆，让他自己看着办，别占着她的位置就行。
客厅茶桌摆了外卖。
京虞走过去，像是掐着点，宋妄的电话打过来：“姐，看到桌上的外卖没？孝敬您的。”
京虞弯腰拆开，三菜一汤，他可真舍得。
“有什么事？”她问。
宋妄笑：“姐，还有五个快递到了。”
“自己过来拿。”她才不帮他。
“行！”宋妄有点犯贱体质，“饭记得吃，再去医院我可不陪你了。”
京虞干脆挂了电话。
她坐在外卖前，握着筷子迟迟没有下嘴。
刚上大学那会儿，日子很苦。
她身上所有的钱只够交学费，为了应付最基本的生活，只要一没课，就去外面兼职挣钱。
后来好不容易有点积蓄，宋妄要上学，他还是个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必须跟上。
京虞省吃俭用，将所有钱规划成两份，一份给宋妄，一份给自己，偶尔不吃早饭，有时候也不吃晚饭。
久而久之，身体就不行了。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宋妄开始不要她的钱。
还反过来给她打钱，每次打过来的钱都很多。
京虞以为是自己过年不回家，他跟自己感情淡了，想一笔划清。
谁料过年时，他自己提着个行李箱从暮和镇跑到南城，敲响她的出租屋，说：“姐，我来陪你过年了。”
母亲逝世，让她对那个房子产生阴影，不愿意回去。
宋妄就每年都来南城陪她。
他性子也越来越乖张，做事狠厉，对什么人都不给好脸色，很像当初的周沈。
京虞劝过，他笑嘻嘻的：“姐，我又不对你这样。”
京虞不是怕这，她怕他变成宋承民。
可他真就如她当初所言，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宋承民，别人说他没心没肺，他压根不在意。
小镇的人都长大了，大家不知道过往，认为宋妄是个冷情又狼心狗肺的人，他也不解释。
别人问起，他也只冷冷地说：“我只有一个亲人。”
一滴泪滴落到外卖盒上。
京虞猛地擦掉眼泪，忽略胃里那点痛，沉默夹菜吃饭。
只是吃了没一会儿，门被敲响。
京虞放下筷子，去开门。
是个快递员：“您好，是京小姐吗？”
“是。”
“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京虞以为是宋妄送货上门的快递，也没多看，直接签字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