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瞧啊， 新鲜的秋梨！又脆又甜！”
如此坚持不懈， 倒是真的引来几个人买梨子。
“这位小哥， 你这梨子能尝尝吗？若是不甜， 我可不敢买！”
王时利落的取下腰间小刀，削了半个梨子分成小块递出去， “婶子们尽管尝！这梨子都是自家亲手种的！”
周围几人见有梨子试吃，纷纷凑上来要尝，虽说只是拇指大小， 但也尝到了滋味，结果还真的卖了半筐出去。
趁着这边生意不错，王时趁机道：“婶子们！这木耳和青菜也都是自家种的！瞧这青菜， 刚从地里拔出来，还沾着泥呢！最是新鲜！”
能* 来逛庙会， 逛集市的大都是手头有些富裕的城里人，青菜和木耳也不贵，便也都买了些。
“小哥，旁边这俩是你兄弟？怕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吧！我刚刚问他能不能多送我两根青菜，他都如同不会说话一般！”买菜的婶子倒是没什么恶意，调笑两句便罢了。
“能送能送！”王时抓了两根青菜塞到婶子的篮子里，“婶子拿好！”
“我……”姜玉澜挠挠头，红着脸到底没说出一句话来。
纪望飞咬咬牙，跟着王时一起招呼人。
生意忙起来，王时示意姜玉澜上来帮忙，便是不多说话也帮着收收钱。这一来二去的，姜玉澜也熟悉了流程，有模有样的卖起东西来。
待人稍微少些，纪望飞望向又变成那副清冷模样的王时，“王兄，没想到你这么会做生意啊！”
王时摇摇头，整理着散乱的菜摊，“并非擅长，只是进学前有时家母身体抱恙，我便要来集市卖菜，补贴家用。一来二去就习惯了。”
因着这一番话，二人更不好意思了，后头做事也更积极了。
姜溯霜跟程隽安混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儿，瞧见大部分学子们都渐渐的开始叫卖，生意逐渐好起来，便放下心，牵着小黑找了处马棚喂粮草，也让小黑歇一歇。
学子们要在集市上卖一个时辰的果蔬，若是卖完了可以自行逛逛，只要不离开山庙集市便是，两个时辰后在牛车处集合，一齐回书院。
基本所有的学子都在一个时辰内卖完了果蔬，又欢欢喜喜的去逛了集市，拜了菩萨，方才回牛车这里，一刻钟后之后，程隽安点了名，所有人都到齐。
姜溯霜原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但程隽安说想跟她一起逛逛庙会，二人便留下，由着其他夫子和清池清墨带着学子们回去。
牛车临走前，程隽安还给来摆摊的学子们布置了课业，要写一篇有关今日的文章，惹得学子们一片哀鸿遍野。
程院长却不管这些，他只想同他的妻子逛庙会集市。
此时饭点刚过，秋日太阳毒辣，山庙里人少了些，连吃斋饭的都已经吃完回家了。
二人在集市上逛了许久，在山庙门前驻足，要进去躲阴凉，姜溯霜道：“我还是没去书院之前来过这儿呢，跟竹溪偷偷从府里跑出来，没待上一会儿就匆匆走了，要进去去拜拜吗？”
程隽安抿唇，“便是来了，是该上柱香的。”
木鱼声声，姜溯霜上完香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注视着殿中慈眉善目的菩萨，复轻合上眼，深深俯首。旁边人群的喧闹好似已经远去。
从前外婆常去拜菩萨，说菩萨慈悲，能保佑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如今外婆已不在人世，她也回不去了。在大晏，长公主和驸马对她都好，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意中人，跟他成了亲，也算是如外婆之愿，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了。
姜溯霜认真许下了愿望。
走出大殿，姜溯霜问程隽安：“你同菩萨说了什么？”
程隽安想了想，道：“自古有说法，向菩萨许的愿望说出来便不灵了。”
“不说便不说了，我也不想知道。”姜溯霜抬起下巴，背着手走在他前面。
便是他不说，自己也知道他许的什么愿望。
程隽安不语，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轻笑。
山庙有棵千年古树，许多百姓喜欢在树上系红绸许愿，程隽安找着一个小和尚取了两条，递给姜溯霜一条，“菩萨的愿望还要抛到高处才灵。”
“是你说的还是菩萨说的？”姜溯霜接过红绸笑问。
程隽安脸不红心不跳，“是菩萨说的。”
姜溯霜看准了高处的一个树枝，和程隽安一起将红绸高高抛起，两根红绸一齐挂上她看中的那跟树枝，在微风中紧紧缠绕。
红绸挂上树枝的瞬间，程隽安忽然问她：“溯溯方才许的什么愿？”
姜溯霜在秋日的暖阳中回身看他，笑颜明朗，“我对菩萨讲，我跟我的心上人成亲了，希望她保佑我们，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程隽安走到姜溯霜身边，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二人交握的双手，“我愿菩萨保佑我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姜溯霜笑他：“方才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菩萨知我们心诚，会保佑我们的。”程隽安答。
“看来便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姜溯霜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山庙是肃穆的地方，作何拉拉扯扯的。学子们都快到书院了，咱们也快回去吧。”
“集市上有位阿婆卖的小馄饨很是受欢迎，溯溯要同我去尝尝吗？”程隽安舍不得同她独处的时间，千方百计想再同她多待一会儿。
姜溯霜知道他的心思，看破不说破，自己这段时间也的确冷落了他，便依着他去吃馄饨。
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吃就是了。
阿婆的馄饨果然很受欢迎，程隽安叫了两碗馄饨，还去隔壁摊子上买了一两酱牛肉端过来。
“前段时间大娘非说要咱们搬到一起住，才找了工匠不久，这房子都快建成了，年前便能住进去。”姜溯霜喝着热热的馄饨汤，“先说好，你的书架要留一半给我放话本和菜谱的！”
程隽安自是满口答应，给她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溯溯想放哪里就放哪里，剩下的留给我。”
瞧见一小碗馄饨见底，牛肉也所剩无几，程隽安知道姜溯霜定然不够吃，又问她：“方才我看到那边有摊子卖酒酿汤圆，溯溯吃吗？”
“什么馅儿的？”
“芝麻和花生。”
姜溯霜一遇到好吃的就纠结：“我两个都想吃。”
程隽安立即道：“那便买两碗，我们一起吃。”
“行！”
二人起身付了钱，去汤圆摊子上买了汤圆，姜溯霜又瞧见河边有卖河灯的，过去买了两个河灯。
天刚刚擦黑，天边一片暮蓝，星子隐隐约约闪烁。
山庙前搭起了戏台，有伶人甩着水袖在台上唱戏，有许多百姓前往。
姜溯霜从前只陪着母亲听戏，自己是不大喜欢听这个的，便打算在河边找了个僻静地儿准备放河灯。
程隽安慢悠悠跟在她后头，见她瞧上路边摊子上的糖人，便上前买了一个递给她。
姜溯霜接过糖人，一口咬掉了上面的兔耳朵，末了评判道：“这糖调的有些太腻了。”
程隽安哑然失笑，他原是以为溯溯喜欢这兔子抱月的模样呢。
河边已有百姓在放河灯了，姜溯霜找的地方离桥不远，热闹都在桥的另一头，此处光线昏暗，人便少些。婉转的唱戏声隐隐约约传来。
“放河灯也要许愿吗？”姜溯霜笑问。
“要许，还要许同一个。”程隽安十分执着，拉着姜溯霜看河灯入水，远远飘过木桥，绕过一个弯后不见了才作罢。
“今天许了这么多愿望，菩萨不会笑我们贪心吗？”
程隽安摇摇头，“不会，白天的愿望许给菩萨，今晚的愿望许给上苍。”
姜溯霜仍是笑他，“我原以为你们书生只知道读孔孟，不信这些呢。”
“来了便信了。”只是因为愿中有你，所以有了贪念，希望菩萨不要怪罪。
“咱们再走走吗？”姜溯霜问，没再提要回山上的话。
“好。”
山庙的集市再热闹不如县城里的，戏唱完，热闹散去，庙会便也结束了。
姜溯霜找到马棚牵回小黑，摸了摸他的头，问程隽安：“还回山上吗？”
程隽安目光深沉，只道：“溯溯想回吗？”
姜溯霜偏过头故作沉思几秒，翻身上马，对着还站在原地的人笑道：“也不知道县城里的客栈是否住满了人，还不快上马？”
这一次，程隽安如愿上了姜溯霜的马背。
第91章 冬至（一）
越到冬日天气越短， 冬至这天尤甚，书院里冷冷清清，基本上所有的夫子和学生都休沐回家了， 白芷今年要下山陪爹爹，整个书院只留下住进了山旁新居的夫妻二人，另有书院门口看门的大爷和他在学子寝舍当值的儿子。那父子二人也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家中没有其他亲人，便一起上山找事做，一齐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