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玉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他没想到璟瑄竟敢当众殴打御史。
大臣们也都惊呆了。
胤誐心想,我滴乖乖呀,难怪九哥方才挺身而出,亏他还以为是为了讨好那苏文,谁曾想是这丫头对了九哥的脾气。一个扇巴掌,一个踹地上,可不是对了脾气吗?
三阿哥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害怕璟瑄连他一起收拾着。
大臣们此刻则是不敢再出声附和了,挨了公主这巴掌,不只是颜面问题了,瞧瞧李明玉脸上那狰狞的巴掌印吧!都说公主只身能打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实力,一巴掌下去脸就肿的老高。
康熙倒是并不惊讶,这小妮子一向是个性子直的,但还是佯装不悦:“璟瑄,不可无礼。”
“启禀皇玛法,”璟瑄站着道,“孙女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实在是此人心计险恶。”
“首先便是这租子一事,孙女瞧见百姓可怜,于是便也减免了些,”璟瑄声音似乎十分激动,“诸位大臣叔伯,若是觉得璟瑄此举邀买人心,你们大可以也多免些租子,却不当来此对我指手画脚。”
“由此说来,你们家中女眷捐了那么多香油钱,是否也算你们邀买人心?谁知道你们向佛祖许了什么腌臜愿望?”
三阿哥脸上火辣辣的,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大臣叔伯里的伯伯,便是他了。
璟瑄继续输出:“我可听说,李御史的夫人年前还为佛祖塑金身了,这可是李御史平日里节省的辛苦钱呀!”
李明玉此刻更是羞愤,恨不得璟瑄立刻去死。大臣们有了解内情的已经笑了出来,谁不知道他李明玉平日吝啬得很,便是逛花楼,也舍不得出钱。
可大臣们下一秒便笑不出了,他们听见璟瑄说:“皇玛法一向是宽仁对待诸位,这国库的欠银也只是收缴了部分,可从未逼迫于各位。”
是啊,他们还不是皇上的奴才,这不让公主对佃户宽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佃户们的家里穷得叮当响,是以本公主效仿皇阿玛宽仁之道,减免了几成租子,”璟瑄环顾诸位大臣,笑得宛如地狱里的恶魔,“不知道诸位可敢将家中账本拿出来,也好让天下人看看,这国库的银子究竟去了何处?”
康熙听到璟瑄这番话,眼神中不乏赞同,璟瑄是个孝顺的,只是太鲁直了。
一堆借款的大臣,头低得不能再低,活像个鹌鹑。
她厉声喝道:“国库的银子本该用之于民,却被尔等当作了自己的私物!尔等食君之禄,理应心怀万民,此时却有如此荒谬之言,不如把家里的帐拿出来,咱们盘一盘,谁是我大清第一蠹虫!”
好狠的一番话,如同隆科多这般没把璟瑄当回事之人,此时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寒意。
见到他们的反应,璟瑄便知道这群人都不干净,于是继续输出:“我敢交账本,你们敢吗?”
康熙听着璟瑄义愤填膺的话语,忍不住感叹,这孩子当真是像极了老四,这股子宁折不弯、一心为公的劲头,与老四查账那时,竟是一模一样。他向着胤禛看去,在被大儿子与二儿子伤了心后,难得有了几分父子温情。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康熙的眼神,此时也是放下了一颗心。
胤禩此刻则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若论玩弄人心,没有人比他擅长。
这丫头的义愤填膺,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看似她在为自己反驳,甚至还胆大妄为,掌掴御史。
老九踹了那一脚,待会少不得要被训斥。本朝御史地位虽然不高,但到底也是个官员。老九也真是昏了头。
但璟瑄那一巴掌,却不会让她怎么样。
到底是救了皇阿玛,又被人如此逼迫,便是打了一巴掌,也不过少年意气。何况她后来,句句都说到了皇阿玛的心坎上。
若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是老三临时发难,他险些要以为,这璟瑄是早有准备了。
“诸位莫要急,”璟瑄朝众人笑了笑,姿态十分优雅,“咱们一件一件分说。”
“至于这前朝遗孤一事,”她十分淡然,“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确实曾为土匪,之前曾将我绑了去,我生了恻隐之心,并未杀他们,而是让他们通过劳动改造自己,给他们机会恕罪。”
“与我一同被绑的还有我阿玛、秦学士,此事年羹尧以及济南府府尹亦知。”
“更何况,那作恶多端的土匪我已经斩于刀下,诸位莫非忘了?”
大臣们刚想起来,那土匪似乎是有人被公主砍了头,当时他们还议论过好一阵子。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夸张,顶多不过是杀人,可今日想来,这福安公主如此凶悍,莫不是真得砍下了土匪的脑袋?
康熙早就知道此事,因此也不欲再多纠缠,他也不想皇室公主得了个爱砍头的名声。再是为民除害,到底是不好听!
“这第三件,便是为何我才能领兵,”璟瑄十分豪气,“首先,我一定会赢;其次,若论武艺,我当属朝中第一,不服气的大可以与我较量。”
三阿哥可算是逮到了机会,他挑衅:“说得好听,你若是赢不了呢?”
又开始有人附和:“是呀,公主勇武人人皆知,奈何这打仗并非勇武便可以的。便是西楚霸王那般勇武,可还不是自刎于江畔。”
“此战不胜,我愿自绝,以谢天下,”璟瑄立下了军令状,“还请诸位放心。”
众人沉默了,不管是支持的,还是反对的。
胤祉还是不肯罢休:“说得好听,你若是真得败了,区区一人,担得起这罪名吗?”
而此时胤禛出乎众人意料,一改往日的谨慎模样。
他站出来说:“若璟瑄此战不胜,儿臣愿意同罪。”
众人哗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这可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四阿哥,速来有冷面阎王的称呼,从来未见他行过如此冒险之事。怎得也跟着他女儿胡闹?
老八、老九等人也齐刷刷地看向胤禛: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没看出来还是个女儿奴!这简直是胡闹!
谁也不相信璟瑄会取得胜利,哪怕是坐在龙椅上的康熙此刻也迟疑了:这丫头运气虽好,但打仗如此凶险,又岂是勇武便可以胜利的!
他失望地看着老四,竟然如此不稳重,浑然忘了他自己是如何被那白银矿说动的。
在场大臣们却是反应过来了,尤其是之前还不赞成的李明玉,他率先支持道:“若是公主当真得胜归来,臣愿意告老还乡,向公主道歉。”
这福安公主怎么可能赢?!他就是要坐实这件事。
而沉默已久的八阿哥也开口:“儿臣支持璟瑄,还请皇阿玛给她一个机会。”
胤禛的脸黑了黑,他虽了解璟瑄,也愿意支持璟瑄。但他岂会不明白老八的意思——这是要把他的女儿往死路上逼。
第74章 组建北洋水师
诸位大臣略一思索,便是让那福安公主出征,似乎也并非坏事。难道他们反对,便能成功吗?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告诉他们,现在还是不出声为好。
于是便也无人再敢置喙,这事儿便被定了下来。
“既然诸位爱卿并无异议,”康熙拧着的眉毛松开了些许,这次朝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已经有些疲乏,“那此事便这样安排,具体事宜朕会安排福安公主,诸位爱卿无事的话,退朝便是。”
奈何三阿哥再一次跳了出来:“东瀛与我们一向和睦,又有商贸往来,冒然攻打,此蛮夷之举也!”
“我大清正是马背上夺天下,”璟瑄一听便忍不住笑了,“三伯此言何意?”
胤禛也为三阿哥说出这话感到有些无奈:这真得不是在嘲讽自己吗?众所周知,这清朝最野蛮的,便是他们这些打进关内的旗人了。
八阿哥此时低着头,表情并无波动,儒雅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他心中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经过此番,大哥与二哥,一个被废,一个失了圣心,怕是已经无缘大位了。唯有一个三哥,在文人中有些名气,此时却有如此愚蠢的言论。
至于四哥,他之前查账,虽说被皇阿玛制止了,但到底已经是得罪了大半个朝堂,又有谁会支持他呢?
五哥自幼便养在太后那边,早就没了即位的可能,连汉语都说不利索,便是背后有蒙古人撑腰,又如何有一争之力?
“老三,”康熙面上也不好看,“这圣贤书固然要读,但是……罢了,你回去吧。”
胤祉怕是被这些圣贤书糊住了脑子,似他这般,又岂是人君之象?
若是他只凭这些酸儒所说,又岂能擒鳌拜、定三藩?那些圣人之言,不过是维护统治的工具罢了,孔孟之道、程朱理学是一定要学的,但也不能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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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