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便是如此。若非胤禩争气,她现在还不过是一个小小嫔位罢了。
她是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却也是罪臣之女。便是忍不住宠幸了她,康熙也从未想过竟会让她怀上孩子。
甚至这件事一度成为了孝庄拿捏他的由头——如此沉溺美色,又如何能独当一面?
因此康熙并不十分待见八阿哥,一个他贪图美色的污点。
胤禩看着良妃小心翼翼地站在惠妃一侧,心中又是一阵怒火——额娘已是妃位,纵然惠妃是四妃之首,又为何还像从前一般磋磨额娘?
胤禩儒雅的脸上依旧恭敬,但低头的时候眼中是止不住的恨意:大哥已经不再是那个大千岁了,如今他才是朝野敬服的八贤王!
*
雍亲王府。
书房。
“儆之,如今你年岁不小,”胤禛转动着手中的扳指,试探着说道,“也是时候婚配了。”
他一笑,一双丹凤眼也没那么锐利了:“也不知道哪家女儿有福气,得了你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这次出征,胤禛对秦远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假以时日,他定是不逊于年羹尧的猛将。他想借着联姻,将此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正如同上辈子他娶了年秋月一般。但重来一遭,他既没有娶她,也没有再刻意拉拢年羹尧。
“我有一女,恰与先生相配,”胤禛看着秦远俊美的容颜,心中还是颇为满意,“不知先生可有意?”
莫非王爷已经知晓了自己与璟瑄之事?
秦远欣喜地看向胤禛,跪在地上道:“承蒙四爷厚爱……”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胤禛说:“小女名为乌林珠,比璟瑄大了一岁,乃侧福晋李氏所出。”
乌林珠?秦远几乎没什么印象。
四福晋向来是不会主动让璟瑄与庶出子女一起玩的,而恰好璟瑄又是个闲不住的,几乎都不在府中。
璟瑄都不识得这个姐姐,他自然更不会知晓。
大喜转瞬就成了大悲。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何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何为乐极生悲,悲从中来。
“谢四爷抬爱,但微臣恐怕无福消受了。”秦远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连同那些征战日子里挥洒过的血泪。
他带着无比的心酸,一字一句,声音颤抖:“臣曾经在佛前立志,不灭扶桑,誓不成家。”
既然四爷已经开口了,那又怎么由得他挑挑拣拣?难不成他还能告诉四爷,自己喜欢的是他另一个女儿!
惹怒四爷倒是其次,他不能让璟瑄为难。
很明显,四爷压根没想过要把璟瑄许给他,不然也不会提起李氏的女儿了。
“嘎吱”一声,书房里闯进了一个人。
正是璟瑄。
她怒气冲冲,推门而入。
反手就是一巴掌给了秦远:“好你个骗子。”
胤禛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可对秦先生无礼。”
“阿玛,女儿那日才同这厮说了,”璟瑄昂起头来,“以后他便是女儿的人。”
璟瑄活像个欺男霸女的女土匪,她恶狠狠道:“可他今日竟敢欺瞒于您。”
胤禛的视线反复在秦远与璟瑄之间转换,他用手揉了揉眉心:“你们一个两个,倒是齐心,唯独我做了坏人。”
“你力气多大,为父自然是清楚的。可那巴掌居然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胤禛恼于她连做戏都舍不得打那小子。
璟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胤禛不傻,看得出来璟瑄的回护之意,这是怕自己为难秦远,是以跳出来做个恶人。
他的心里有些酸,到底是女大不中留!
还有,秦远这厮虽然才华过人,品貌非凡,但若是配他的宝贝女儿璟瑄,那他是万万不想答应的。
胤禛理所当然地偏心:在他这两辈子所有的子女之中,他最偏爱璟瑄。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男子能配得上她。
想到方才秦远宁可终身不娶,也要拒绝自己,他的态度又缓和了些。
“都起来吧。”
胤禛索性将话挑明:“你可知道,璟瑄未来并不止于区区一个公主之位。”
秦远几乎是秒懂,这方面他早有准备。
他郑重承诺:“属下本是孤儿,漂泊无依,承蒙四爷赏识,又得公主青眼,自然事事以公主为重。”
胤禛还是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秦远。
他更在意的是璟瑄的子嗣,是否还能随了爱新觉罗的姓氏。他是真真正正带着将璟瑄当做继承人的想法来考虑的。
可惜他不知道璟瑄并不打算生娃。
“臣愿意入赘,”秦远非常真诚地磕了几个响头,“还请主子爷允准。”
闻言,胤禛才掸了掸衣服,亲自上前将秦远扶起:“儆之不愧是本王一眼便挑中的好女婿!”
胤禛面上端着,心里却十分得意:不愧是他!站在他面前的这对小儿女是如此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想他当年,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如今想来,倒是恰与璟瑄相配。
他浑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嫌弃秦远的出身,以及他的年龄了。
但是,哪怕再怎么满意,若是这小子想娶自己的女儿,怕是要再过上几年才是!赐婚,那是不可能请求皇阿玛赐婚的。求不了一点!
*
康熙四十八年秋,康熙任命胤禔为主帅、胤礽以及年羹尧为副将,前往缅甸。
康熙四十九年春,清军与缅军战况焦灼,胤礽伤重不治。
消息传回京城之时,康熙吐血,昏了过去。
“保成,”康熙似乎是受不了这打击,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了,他被梁九功扶起来喝药,整个人似乎老了十岁,“朕的保成。”
他鼓起了勇气开口:“保成,他可留下什么遗言?”
“二皇子早就写好了信。”梁九功有眼色地递上了一个托盘,里面是胤礽的绝笔。
字体歪歪扭扭,依稀可见往日的筋骨,是他最喜欢的董体。纸上已经被水渍沾湿。
信上写着:“皇阿玛亲启。人生弹指之间,有如白驹过隙,胤礽自幼便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太子,却一直在您的羽翼之下,从来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如今虽然有伤在身,来此蛮荒之地,却顿觉天地开阔。”
康熙忍着胸中的巨痛,继续往下看:
“我羡慕大哥他们,曾经陪您去征战,但儿臣却只能在紫禁城监国。这也很好,儿子时常对自己说,除了太子之外,谁又能担当得起这样的重任……可是后来,儿子才知道,其实很多人都做得好,不论是四弟还是八弟。”
康熙瘫在床上,已经泪流满面。
翻到信纸的最后一页,他看见了一些话,这些话令他更加痛苦不已。
“阿玛,那年您生病,命我与胤祉郊迎。三弟形容憔悴,哀恸大哭。您觉得他十分孝顺,而我毫无悲戚之色。儿子一直没有解释,其实只是不想您担心,所以梳洗沐浴,强忍住悲伤。”
“阿玛,璟瑄是个好孩子,四弟也是孝顺之人,儿子愿将母后留下的财宝都赠给四弟,请他们照看好弘皙。”
“阿玛,儿子生来便是太子,想做好这个太子,却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
“阿玛,若有来生,保成还想做您的儿子。”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做太子了。
第84章 要这么亲
春寒料峭。
料峭的也不止春寒。
胤礽的尸体运到了北京。
整个紫禁城都十分压抑,似乎被大片的阴云笼罩着。
光是在御前被罚的宫女太监都数不过来。
璟瑄今日穿得是白狐皮的坎肩,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她忍不住在心里道:“皇玛法怕是要伤心疯了,浑然不顾自己那宽仁的名声。”
她书房的博山炉里燃着香,是秦远调的辟寒香。顾名思义,此香闻之可以辟寒。
因着造化,平日里她不常焚香。这香对狗子倒是没有害处,于是璟瑄放心点了。
造化趴在门前打盹,璟瑄丢了片肉干给它,黄色的身影唰的一下就扑起来,将肉干叼起来了。
造化疯狂咀嚼着口中的肉干,看它这努力的样子,似乎在说:“死嘴,快嚼!”
“不着急,还有很多呢!”花卷指了指小福子手中的袋子,安慰道。
造化扭过去头,没理她。它当然知道还有很多,它就是纯馋!
自从开了灵智变聪明了,它甚至指挥着小福子,在花园里给自己做了窝。府里的下人都说,这公主的狗子都快成精了。
胤禛其实还养了几条狗,但是造化不爱与它们一起玩,反倒是和弘晖的大胖猫花臂,相爱相杀了好多年。
说到花臂,弘晖带着花臂便过来了,慧宁喊他们一起去吃锅子。
璟瑄拾掇拾掇便也去了,不曾想桌子上不止有胤禛,弘晖,竟然还有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