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很小时候的照片。
她夜不能寐的时候，总是会坐在床上，翻看着，透过照片，想象女儿长大后的模样。
“大姨。”沈无凡抬眸，“你回来了啊。”
宋晖走进去，把门从屋里反锁上了。
“怎么锁门？”沈无凡心中不由得一紧，“是出了什么事吗？”
宋晖站在床边，余光向门的方向扫了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查到澄姐的消息了。”
他口中的‘澄姐’正是李秀燕。
李秀燕原名何舒澄。
宋晖其实并未见过何舒澄，算起来何舒澄比他要大十多岁。
沈无凡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随即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水，眼中闪烁着惊喜与不敢置信。
她猛地抓着宋晖的胳膊，“你……你说的是澄儿……我的澄儿吗？”
宋晖反握住她的手，于他而言，沈无凡虽说是他名义上的大姨，可这些年她给予自己的却是无法替代的母爱。
所以能在有生之年，为她寻回表姐，也亦是他毕生所愿。
“是，我找到了澄姐，可……”
宋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她，表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沈无凡仿佛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了起来，她难以自控地哭了起来，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你说啊！澄儿她现在人在哪里？你快说啊！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啊！”
宋晖俯身抱住了她，低沉的声音透着悲戚，“澄姐已经去世了，我找到了她的女儿。”
“什……什么？不！这不可能！我的澄儿她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是你搞错了！我要去见她！你带我去见她！”
沈无凡根本没法接受女儿已经去世的消息。
她起身从床上下来，拽着宋晖的手往门外拖。
宋晖站如松柏，任由大姨如何拖拽仍旧一动不动。
“大姨，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完好吗？”
沈无凡摇着头，根本听不进去，只央求着要去见何舒澄。
“澄姐她真的已经去世了！”
宋晖怕动静太大，被外面的宋巧听见，直接一把抱住了沈无凡。
“我知道你难过，可世事难料，如今澄姐的女儿已经被我带来了苏市，如果你想见她的话，那就冷静下来，我们好好商议。”
沈无凡捂着脸，双肩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传出，“我的澄儿……是娘无能，害得你被人贩子抱走，是我对不起你……”
宋晖把她扶到床上坐下，耐心地低语：“大姨……这怎么能怪你呢……眼下澄姐的女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小姨和舅舅，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沈无凡脸上血色全无，如同纸张一般惨白，泪水顺着脸颊默默滑落，浸湿了衣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孩子如今在哪儿？”
“我本来是打算让她住外婆那边，只是她不愿意，我便送她去了招待所。”宋晖如实相告，毕竟关于林梓秋的事，他一个人做主是没用的，况且他还把林梓秋给惹不高兴了。
沈无凡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轻得不行，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抽离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一副躯体。
“明天，你带我去见见她。”
宋晖有些为难，“大姨，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开口，而且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貌似不想去外婆家……”
沈无凡叹了口气，忍不住数落道：“算起来，我是她的外婆，你理应先带她回来见我，她不愿意去沈家没关系，只要她能留在我身边也是一样的。”
“那孩子名唤林梓秋，去年刚成婚，她丈夫在部队现如今已经是团长的职务了，据说不日又要高升，我知道您想留下她，但这件事咱们还真的从长计议。”
第261章
宋晖那天在钟家明显地感觉到钟贺阳对林梓秋的占有欲。
甚至在火车站，他们上车前，钟贺阳的那番警告也足以证明，他看出来自己对林梓秋是另有所图。
如果强行把林梓秋留下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沈无凡原本对于能找回外孙女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地宽慰，可如今听完宋晖的一番话，她倍感头痛，“那暂时先不要告诉她。”
打定主意后，她又继续说道：“先让她跟我们熟悉了再告诉她也不迟，至于她夫家那边，到时候我出面去说。”
别看沈无凡如今年过六旬，可她身上的那股劲儿倒是和林梓秋有几分相似，这大概就是血脉传承吧。
女儿已经回不来了，至少她要留下外孙女。
她要把对女儿的亏欠全都弥补给外孙女，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宋晖阖了阖眸子，原本还有些苦恼，如今大姨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只需要照做变好。
“那宋巧呢？”
提及养女，沈无凡眼底划过一丝不忍，“先瞒着她，这孩子心思最是敏感，这样对谁都不好。”
宋晖点了点头，“我明白。”
等外甥出去后，沈无凡克制住的眼泪再次全倾而出，她握着女儿仅剩的相片，放在胸口，久久不能释怀。
客厅里，宋巧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急着回屋。
她看到宋晖从楼上下来，起身说道：“哥哥，妈妈她睡下了吗？”
“嗯，你别去吵她。”
宋晖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巧个子比较矮小，站在他跟前，还要仰着头看他，“你不在的这几天，妈妈晚上又睡不好了，我从医院那边帮她开了一些助眠的药……”
“刚刚的话还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宋晖面露不耐，大姨此刻情绪必然不好，宋巧再去，只会惹她更加心烦。
宋巧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得缩了下脖子，立即乖顺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我先回房了，哥哥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一阵小跑上了楼。
宋晖揉了揉眉心，代替品永远是代替品，上不了正席。
哪怕宋巧使劲讨好他们，可只有他知道，这姑娘心思并不单纯，想要的东西，远不止于此。
要不是为了大姨，他才不会同意宋家会收养这样的一个姑娘。
倘若到时候小秋回家的事，宋巧从中作梗坏事，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回到房间，宋巧原本还怯生生的表情，瞬间变了脸。
这些年，她努力地做一个人人眼中都夸赞的乖乖女，可宋晖始终都不曾正眼瞧过她。
在他心里，自己哪怕再优异，都比不上那个不知寻了多少年都没有消息的何淑澄。
说不准早就死了。
宋巧眸底划过一抹阴冷，无论怎样，既然她已经拥有了宋家千金的身份，那么她绝对不可能任人摆布！
谁拦她，谁就死！
第二天清早，林梓秋就从仓库里拿了几包薯片出来，装进了黄彬给自己的两个铝饭盒里面。
她刚换了好衣服，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这年头还没有猫眼这种东西，林梓秋只好多问了一声，“哪位？”
“是我。”
门外传来黄彬的声音，“抱歉，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事，我已经起来了。”
话音一落，门也被林梓秋给打开了。
黄彬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那个……”
“薯片我之前做的有剩一些，所以已经帮你装好了，我拿给你。”
林梓秋转身回屋里把饭盒拿过来，递给了黄彬，“剩下的，以后等我有空闲做了，再直接拿给阿清吧。”
黄彬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还是给我吧。”
林梓秋愣了一下，看到他不禁泛红的耳根，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她勾唇一笑，“得，我知道了，给你，多给你一些去找她的机会。”
被人戳穿心思的黄彬，感觉脸都开始发烫了，他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梓秋根本不听他狡辩，“行，我知道了。”
黄彬：“……”
“我等下要和小丰去沈家那边确定寿宴上的菜单，阿清估计还得睡一会儿，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她一个人在这边我不太放心。”
林梓秋昨晚上就已经列好了一些菜名，就等着今天去沈家，让他们自己挑。
只需要确定好菜单，后面采买的事，自然由沈家自己去负责，反正她只用掌厨。
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在苏市这附近四处游玩。
虽然自己重生了一世，但人生的确苦短，她虽有心求取上进，但也觉得劳逸结合的最好的。
这大好的江山，上一世她就没怎么出来旅游过，如今总不能再留下遗憾吧。
黄彬点头，“那是自然，你放心去，阮清我会看着她的。”
田小丰昨晚睡得比较早，也不认床，林梓秋下楼的时候，他都在楼下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