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在他们对面的钟贺阳,心里发起了愁。
赵怀安是个老师,以他的学识才干去任何一所学校都能成为香饽饽。
而他就不一样了。
他媳妇目标可是首都的最高学府,即便他将来晋升了,也不一定能调去那边。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要两地分居。
一想到这里,钟贺阳看着满桌的菜仿佛味同嚼蜡。
林梓秋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偷偷地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乖乖吃饭。”
钟贺阳诧异,这还是她头一回用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一时间他有些失了神。
林梓秋见他愣着不动,就夹了块肉放在他嘴边,轻声嘟囔,“张嘴。”
钟贺阳几乎是立马听话地张嘴。
“咦惹!”钟雪惜一脸嫌恶,“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人了,吃饭还要嫂子喂吗?你丢不丢人啊!”
若是换了以前,雪媛铁定是要挨训的。
结果,下一秒只见她哥甚至有些得意地挑起眉,语气中带着炫耀,“我媳妇喂我吃东西丢什么人?别人羡都羡慕不来!”
钟雪惜:“……”
什么情况!她哥脸皮变厚了?
赵怀安立马学着也喂给她吃,用眼神传达消息——别怀疑,你哥是坠入爱河了。
钟雪惜歪了下脑袋,张嘴吃掉他夹的菜,黛眉微挑,所以你?
赵怀安笑了,“我也是。”坠入爱河了!
坐在中间的李桂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你们一个两个的不正经,等下罚你们全都去给我刷碗,刷不干净不准睡觉!”
众人:“……”算您狠!!!
-
晚上,林梓秋躺被窝里面,主动伸手抱住钟贺阳,脑袋蹭了蹭他的后背,“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呀。”
大学学业不像高中那么紧凑,一个月见一次还是可以的。
“经常是多久见一次?”钟贺阳声音闷闷的。
林梓秋咬了下唇,试探性地开口:“一……一个……”
“星期?”
钟贺阳打断她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多假期,这样你就要很辛苦地来回跑……”
他倏然间又沉默了。
现在交通并没有那么发达,即便是坐火车,亦或者飞机,来回折腾还是很累。
他又舍不得媳妇受累,可是其他的办法呢?
几乎无解。
除非他调去首都那边。
但……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
林梓秋硬生生的把‘月’字给咽了回去,要是智能手机能用就好了,这样还能每天打视频什么的,以解相思之苦。
她空间的仓库里还囤着一堆国产手机以及水果牌的。
而现在,别说手机了,就连座机电话都没有普及,等真去大学,怕是打电话还得排队呢!
要命!
这种异地恋的苦,她居然也要尝了!
林梓秋暗自叹了口气,不敢让钟贺阳察觉,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那我们到时候离……”
“不准!”
林梓秋原本是想说,到时候离得远的话,就多写信,多见面,哪怕是很辛苦也没关系。
可男人的反应很大。钟贺阳在那一瞬间就转身把她揽入了怀中,“我不准!林梓秋你给我听好了,除非是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林梓秋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心跳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看着男人这般在乎她的模样,林梓秋心中对于去首都上大学的事,第一次有了动摇。
上一世她拼了命地努力上进,就是为了成为自己的靠山。
可最终她呕心沥血栽培的养子,却恨她入骨。
这一世她原本只是想靠自己活得更出彩一些,可她有了可以不努力也能过得很幸福的靠山。
她完全可以像其他军嫂一样,在家照顾婆母孩子,盼着丈夫归家能吃上一口自己做的菜。
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又犹豫了。
五谷杂陈的情绪压着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林梓秋阖了阖眸子,有些无力地说:“我没有要为了去上大学而和你离婚。”
钟贺阳悬在半空的心骤然落下,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后也不会吗?”
林梓秋微微点头。
屋内灯光昏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也有些压抑和沉重。
钟贺阳喉结上下滚动,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抱着她的手倏然松动了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知道上大学对你很重要,我……”
“我不想成为你的阻碍,你放心去吧,我都支持你。”
钟贺阳俯身,目光温柔而眷恋,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将她碰碎。
“只是,你走了,我会很想……很想你。”
钟贺阳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声音也哽咽起来,“答应我,不要那么拼,累了就回来,我就在这里,一直在家等你。”
两行泪瞬间从林梓秋的眼角滑落,她目光胶着在他的脸上,试图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模样,连同此刻他眼底的深情眷恋,一同烙印在心底最深处。
“我知道你会支持我,可我……”
林梓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男人的手背上。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汲取最后的温暖。
钟贺阳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在林梓秋的耳畔轻轻回荡:“我明白我都明白,媳妇,你别哭,咱们分开也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再远的距离也不怕。”
看着她落泪,钟贺阳心都揪在一起,疼得厉害。
恨不能什么都答应她,只要她不那么伤心了。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他们紧紧相依的缠绵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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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像是刀子般刮过车窗,一辆军用吉普车在蜿蜒的返乡路上颠簸着。
阮清他们一行人凌晨六点就动身了,天还没亮。
孟志伟负责驾驶,坐在最前面,旁边是他媳妇沈秀。
阮清有些晕车,但她爱吃的零食早就被她在招待所霍霍完了。
主要是苏市这边的口味偏甜,她有些吃不惯,所以每次他们从国营饭店回来后,她就窝在自己那屋吃零食。
黄彬看着她一路皱着眉也不说话,不禁有些懊恼没有在林梓秋离开之前,多要一些薯片什么的零嘴。
“孟叔,等到了陵县你找个供销社停一下吧。”
孟志伟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饿了吗?还是你要方便?”
黄彬看了阮清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嗯。”
“停一下也好,你开了这么久的车,休息休息,不要疲劳驾驶,不安全。”
沈秀在旁边附和着,“等下多买些吃的,清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阮清大大咧咧地叨叨个不停,她安静了一路还真有些不习惯。
一开始她还以为阮清是没睡醒。
阮清晕车是老毛病了,但只要是一直吃东西,嘴巴里有味儿就不会晕。
但今天动身得比较匆忙,她不想麻烦大家,就直接上车了。
“我没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阮清心里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你要是不舒服咱们等下就去医院看看,你这孩子别闷着什么都不说啊!”
孟志伟也有些担心。
阮家就住他们家隔壁,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再加上她跟阮家那些拎不清的人划清界限,孟志伟其实还是蛮喜欢这姑娘的。
而且要不是她帮忙,黄彬这会儿肯定还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出门的。
阮清有些艰涩地笑了笑,“孟叔沈姨,你们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己是医生,我真没事。”
晕车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谁知刚一说完,猛地一个急刹车,阮清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车身随之剧烈地一震,巨大的惯性让众人纷纷向前扑去。
黄彬下意识地伸出手,也顾不上自己的腿根本使不上力,一把将阮清护在了自己怀里。
沈秀额头都磕红了,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孟志伟俯身去查看沈秀的伤势,看到她磕红的额头,眼底满是心疼,“车上后面有药,我去拿!
沈秀强忍着疼,担忧地看向后座,“我没事,清儿,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