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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鹤_从朷【完结】(16)

  白芷听见自家娘子的笑语调侃,回头满脸惊讶:“唉,娘子今儿回来可早。”

  宋婉点头:“嗯。”

  二人合力简单收拾了一番,坐在院中吃着晚饭,凉风习习,前日移栽的花已在晚风中睡去,徒留满园清香。

  食毕,宋婉去了药房,从药架上取出几味药细细磨成粉,再把粉末装入袖中的药囊中。

  “娘子,来洗漱罢。”

  白芷站在门外说,因宋婉早嘱咐过白芷不能随意进药房,担心小丫头不懂何药可用,这屋里十之八九都是罕见的剧毒之药。

  宋婉善用毒,在瞿山时她常制毒而用,师父领她入门时便说毒药用好了,也是良药。

  但那事之后,宋婉已经很久不曾制剧毒之药。

  “就来,你先备着。”

  宋婉答道,她燃灯查看了一下药房情况,确保药材无甚差错,才落锁离去。

  就着白芷打来的水洗漱完毕,宋婉又在书房教白芷认了会字,便让打着哈欠的小丫头先回房睡觉。

  白芷为宋婉关好窗户,拨亮油灯,看着在光下读书的宋婉担忧道:“娘子要早些歇下,莫要再熬灯看书了。”

  “嗯,你先去休息吧。”

  宋婉抚平书页的卷边,提笔摘录药书中所载罕见药材,其外观、生长地域、采摘时节、药性配伍等都细细写下来,方便自己日后再记背。

  笔尖停顿在一味熟悉的药,宋婉不由回忆,此前经年岁月,冬季雪漫群山,青鸦留痕,幼鹿栖在裙边。

  彼时她尚未出师,不能随外门弟子出山,只能持青铜莲花灯,缓步在昏暗的藏书阁,孤身一人阅遍古今医书。只是可惜,直到她被迫出师,也只读完了七七八八。

  师父门下只有师兄与她,师兄习武写文俱是一流,唯有宋婉,高不成低不就。

  想到这,宋婉不由笑出声:师父啊师父,事到如今,阿婉也从未报出师门是何,没丢您老人家的脸皮,如此也不能怨我了。

  月上柳梢头*,时辰确实不早,宋婉便搁笔,抬手揉了揉颈部的穴位缓解僵硬,便也提灯回房睡了。

  ****

  大理寺。

  梁恒处理完案卷,已近黄昏。

  门外的升吉急得额头落汗,却不敢进去叨扰正在专心处理公务的梁恒。早知便应借着宋小娘子进去,让宋小娘子捎个话,也免得自己变成烧锅上跳脚的蚂蚁好。

  正叹着气呢,面前传来年轻的声音:“怎么,我踩着你脚了?半天不知听见你叹了多少口气。”

  升吉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才发现是梁恒整理好出来了。

  他陪笑道:“没有没有。”

  但也很委屈:“可王妃让郎君早些回去,这眼看着时辰确实不早了。”

  “我知道,”梁恒拿着竹骨扇敲敲升吉塌下去的肩膀:“是我晚回,到时我自会向王妃说明情况的,你的月俸不会少。”

  升吉擦去额头的热汗:“谢郎君。”

  马车早已备在大理寺外,梁恒便不耽搁,径直而去。

  去王府路,夜市方才开始布置摊位,马车有些难以行快,升吉与两个护卫散着路人,却碍于盛朝律法,非朝廷要事,马夫也不能在街道疾行。

  梁恒在车内等得乏了,其实说来有些奇怪,平日他也常一人坐着马车悠哉悠哉回去,觉得分外静谧。

  如今厢内安静如昨,梁恒看着夕阳的一丝光线透过布帘缝隙照在杯中水里,细沉在光束中轻浮,莫名品出黄昏人孤寂之感。

  好像少了点什么。

  梁恒支着下巴思忖着,半响也没想到少了什么。他突然觉得有点烦躁,抬手“呼”地掀开布帘,却见暗巷一株晚桃花开得粉嫩艳美。

  窄巷幽小,黄昏光透近一半石板,墙壁浸湿泥水。却不妨碍那桃花开得绚烂,灼灼其华。

  仿若有人一笑坐生春*。

  前面人群已疏散,马车渐渐加快,风过时梁恒只远远瞥见花落泥泞,成全落红春意。

  他莫名觉得此景眼熟,桃花如脸,已有人俏似。

  心乱此间。

  不多时,便已到了王府。

  “郎君,王府到了。”

  升吉在外候着,向马车内说道。

  府中管事邱伯携人陪着梁恒走入王府,梁恒摆摆手示意余下的人都退下去。

  邱伯递上擦手的帕子:“郎君,安小郎君与王妃在院里等您呢。”

  梁恒动作一顿,微扬的唇角渐渐放平:“知道了。”

  梁安,他的弟弟。

  少年至束冠,两人看不顺眼很久了。

  第14章

  宁王寄来的信自宫中被金吾卫送到王府,信封上的红漆鲜艳如火,家书二字笔锋遒劲,收尾时却又变得轻缓,铁汉柔情尽在其中。

  宁王妃年又四十,眼睛却昏花,她捧着信纸摩挲,坐在雕花黄木椅上等着儿

  子们回来念信。

  “王妃,安小郎君回来了。”

  宁王妃放下信,招手:“我儿快进来。”

  梁安今岁才双九,尚未戴冠。少年人身强力壮,轮廓刚毅像父,剑眉星目颇有将才之风。但他酷喜读书,性子刚正,为人处事似疾风,惹人惧之也厌之,京中纨绔们悄摸摸给梁安取叫“小宁王”,说明梁安确实极像其父。

  但这大不敬的称呼直接越过宁王世子梁恒,确实有违礼法。有好事者捅到梁恒面前去,闲人等着看兄弟阋墙,却不料这梁恒只是挥袖撒钱,吃酒一笑——

  “有贤者自可称,我梁恒有何长处?”

  在座哄堂大笑,此事便如轻风般过去了。

  梁安坐在榻侧,给宁王妃敬茶:“娘亲近日可安好?”

  “娘一切都好,”宁王妃眉眼笑:“只是你读书如何?用功否?在太学里可与同窗好相处?”

  梁安抿了口茶,是是否否一一回答了。

  宁王妃掌灯瞧着小儿子,浓眉大眼的也蛮俊的,就是嘴笨,她叹气:“唉,你这个闷葫芦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闷葫芦是谁啊?”

  微带着笑意的声音随轻风一起飘入房间,梁安转头看去,梁恒负手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宁王妃看着梁安道:“还能是谁?”

  梁恒哦了一声,看着梁安眉头紧锁,目光犹如利剑般自上而下地洞穿了自己,俊美的面容眉目舒展:“怎么啦我的好弟弟,这么看着哥哥,是在想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否?”

  梁安冷哼一声,立刻偏过头去:“无礼,无矩。”

  “好了好了。”

  宁王妃打岔,这梁安一见到他哥字就藏在口中蓄势待发了,她拿起桌上的家书递给梁恒:“恒哥打开看看你父说了什么话。”

  梁恒双手接过,坐在宁王妃身旁,还特意坐到离梁安稍远的一边去,让小闷葫芦看不着。

  梁安:……

  “幼稚。”

  他起身走到梁恒身侧,刻薄评价梁恒的所作所为。

  梁恒充耳不闻,展开书信,入目即是宁王梁逸潇洒遒劲的字迹。

  所言不多,大致就是望妻珍卫自身,望子文武勿懈,肺腑之言都在笔墨中。

  信尾缀“燕州诸事宜,来岁返京看圆月”。

  算算,宁王也有近十载未回鹤京了。

  梁恒听见耳边娘亲的啜泣声,他和梁安对视一眼,又彼此极快地移开目光。

  “好了好了,”宁王妃拿着帕子抹干眼泪,扯着唇角要笑不笑:“你们也好难回来,今晚便在我这吃完饭再走。”

  两兄弟行礼作是。

  院里的管事嬷领着水灵灵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掌灯布菜,先上的蜜渍豆腐、金丝茄,而后五味杏酪羊、鲜笋蒸鹅等荤菜,随后便是汤汤水水,香气四溢。

  宁王妃夹了一筷子放到梁安的空碗里:“安哥你在太学都吃瘦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生补。”

  梁安:“谢娘亲,儿在太学吃的很好。”

  梁恒在一边吃着,莫名地安静。

  他吃得很少,像是胃口不佳,不过几筷后便请辞。

  宁王妃抱怨着:“恒哥你也瘦了,怎么不多吃点?”

  梁恒笑:“已在大理寺提前吃了晚膳,儿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待。”

  御史台式微,如今鹤京要案都由大理寺并刑部审,金吾卫旁从。梁恒身为大理寺少卿,既然有要事,便也耽误不得。

  “知道了,”宁王妃叹了口气:“忙完便借着休沐早些回来陪娘亲去谭拓寺。”

  “是。”

  梁恒带着升吉出了宁王妃的西院,升吉在一旁低声询问:“郎君可要院里小厨房备着饭?”

  “你倒是挺聪明的。”

  梁恒瞥一眼身边的升吉,调侃。

  升吉得了夸奖不好意思地挠头:“哪有哪有。”

  “哪有你个头啊!这府中事大大小小都是王妃主理,你这话说出来是要伤谁的心?”

  梁恒抬手作势要打这奴仆,升吉吓得抱头,哭丧着脸:“不敢不敢,奴再也不乱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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