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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鹤_从朷【完结】(5)

  寺丞放下审查的案卷,不解地问梁恒:“不知梁少卿为何带回这么三个人?”

  坐在木案后的梁恒亦是换了身衣裳。他发罩幞头,一袭深绯色官服在身,衬得眉眼修长昳丽,显出一派俊朗风流之姿。

  梁恒修长匀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只竹簪,长眉高挑:“此三人相继故意落水,你追我赶的好似存殁之际。本少卿疑他们是近日‘釉女瓶’案的犯人!”

  宋婉闻言眉心紧蹙,她竟不知自己为何一时间成了这大理寺少卿狐疑案件的犯人了。

  不等宋婉反应,两船夫中的一个麻子脸突然大喊道:“冤枉啊大人,小人只不过应着这位娘子所求,载她过河罢了!”

  另一个圆脸船夫刘二也立即反应过来,指着低眉的宋婉说道:“对对,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娘子突然投河,我与张大为救这位娘子才跳入河水中的!”

  “你,”梁恒以竹簪指着堂下沉默的身影,懒洋洋问:“有什么话要讲。”

  周遭忽而安静可闻落针之音,宋婉按下心中理不清的慌乱,挺直脊背,抬头看向梁恒,对视之间她淡然道:“妾不过一蒲苇女医,无凭无据,论不过一丘之貉。若大人愿随妾前去桃香坊红玉姑娘厢房,当有所获。”

  第3章

  “好!那便依你所言。”

  堂上的梁恒饶有兴致地应下来宋婉的请求,见那女娘垂下目光,似是缓了口气。

  他早已派人观察过这新至蝉坊小居的女医,这女医整日围在妇女跟前,且离案起地点颇近,去岁隆冬发现的女子之死很难说和这人一点关系没有。

  大理寺寺丞魏机见状,悄声问梁恒:“少卿果真要接下此案?”

  梁恒眄视之:“我是圣君亲封的大理寺少卿,是盛朝的从四品官员,为何不能接?”

  魏机劝阻道:“可胡少卿已禀言圣君,凶手早已缉拿归案了。”

  “若那五大三粗的江湖客是凭一己之力,让鹤京周边数十个女子消失,我要是信,”梁恒冷笑一声:“那才真是一斗之人。”

  魏机知道两位少卿不合,他听到梁恒的话,不由汗颜:“这…”

  但论名声上,魏机身旁这位梁少卿梁恒,才真是才学一斗之人。恨他的人成日里说梁恒不过是有位宁王为父亲,否则哪有资格受圣君御笔亲封为从四品官职。

  同僚胡少卿讥讽梁恒空有一副好相貌,只知每日勾栏小曲,与他论案卷是夏蝉不可语冰,笃于时也!

  魏机实在担忧这上司的能力,他搁下笔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和少卿一同去吧。”

  梁恒可不管魏机是否同去,他早带着自己的侍卫随宋婉一行人出了大理寺门。

  许是近宵禁令时,朱雀街人少灯稀,思顾自己周全,宋婉不愿与那二位船夫同行。便莲步放缓,错开走在了后面,巧逢赶来的梁恒,二人一时间并肩而行。

  如水月光中,他们身影相随,似是一对恋侣。

  行至影绰的花影下,宋婉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她抬眸,便见一朵白玉兰开在耳旁。

  愣神之际,一句“看来月下混无色,却认枝头有暗香*”惊醒了思愁的女娘。

  宋婉闻声看向梁恒,立在花下淡笑:“大人果真倚马之才。”

  梁恒挑眉:“调哄你趱行桃香坊的话头罢了。”

  宋婉怔然,而后眉山轻弯,那看见玉兰勾起的忧愁在心头散了三分。她撩起淡绯色的裙衣,走到梁恒身后,问:“大人事成之后可否应允妾一件事?”

  “哦?”梁恒抬手暗示护卫守在他处,转眸问宋婉:“说来听听。”

  宋婉斟酌开口:“大人救妾性命于危难,妾无以为报,愿为大人破此案尽绵薄之力。”

  “只是若妾未曾看错,堂上大人手中拿的是妾曾丢失的竹簪。若能够,妾只愿大人能归还。”

  梁恒像是才想起来他曾手握着一支竹簪,凤眼隐着星光看向宋婉:“竟是你的簪子?我原以为是昨日怀里香娘的呢。”

  宋婉微微一窒,她敛眸轻声反抗:“只消妾看一眼,便知晓了。”

  梁恒仿若未闻,只向前一步,背着宋婉给那袖中的竹簪细致地裹了帕子,藏在了怀里。

  早已到达桃香坊门前的魏机候在外面,看见梁恒来了,上前一步:“少卿,这便是桃香坊了。”

  魏机看着紧闭的花门,疑声说道:“只是今夜似乎落锁的早。”

  梁恒将刑牌递给魏机:“敲门,亮了身份进去。”

  魏机依言照办,不多时便有一老龟奴颤颤巍巍把门开了条缝,他一双浑浊的老眼见魏机拿着牌子撂在面前,愣神好久,方才侧身敞了门:“官老爷,今儿桃香坊不接客。”

  未等魏机晓之以情,梁恒冷笑上前堂而皇之地步入了前院。

  老龟奴:……

  宋婉也跟着进去了,接着便是乌泱泱一群侍卫,魏机扶额随之而去。

  宋婉看着不过一个时辰前来的地方,现如今心里竟觉得恍如隔年。

  梁恒问:“你说的红玉姑娘的厢房在何处?”

  宋婉沉声答道:“随我来。”

  那差点要了她性命的一条路,宋婉记得清清楚楚。领着众人在繁绮泛香的楼中绕了七八拐,宋婉落脚停步在木门前。

  她缓缓舒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对赶来的梁恒示意他们暂且不要进去。

  门被缓缓推开,兜头而来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宋婉却不敢掉以轻心,她踏入门槛里,转头看向那珠帘后,原本睡着红玉的榻上早已不见人影。

  索性桌上的药箱还在,宋婉对门口探查情况的寺丞魏机道:“里面迷香已经淡去,大人可以进来了。”

  值相关之人全部进来,宋婉拨亮几处油灯,照得屋内明若青天。

  屋内摆设极尽奢华,珠帘红木,雕梁画栋。妆奁上尽是佳玉金钗,银镯胭脂,香案上陈摆着海上舶来品,已燃尽的香灰被宋婉放至绣帕中。

  魏机趁着梁恒查看里屋,沉声问正备理药箱的宋婉:“宋婉,你如何到了这红玉的厢房?”

  宋婉:“妾本是被坊主请来为红玉姑娘治病。”

  魏机又问:“那如何遇到了那张大与刘二两个船夫?”

  “说来大人也许不信。妾至红玉姑娘的厢房时,不慎中了迷香,一醒来便已被捆在那两位船夫的乌篷船上。”宋婉改了中间系统的存在,道:“妾恰好带了利刃,割开了绳索,又不幸落河,得梁大人相救,方才堪堪脱险。”

  梁恒在一边静看着宋婉,举动之间丝毫不见她的慌乱,答话之时又不卑不亢,与落水之后被救上岸时的欲泣模样天差地别。

  “呀!几位大人来怎的不知会我一声,好叫人替几位布菜斟酒才是!”

  远远的,柳娘妩媚柔丽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几个素面如月的貌美姑娘,堵在了红玉的门口。

  柳娘一眼瞧见了窗边的梁恒,惊讶:“哎呀!原来是梁世子!”

  “快!你们还不去陪陪梁世子!”

  梁恒抬手让人挡住了欲进来的莺莺燕燕,他转而上前轻轻搂住了沉默的宋婉,温声道:“你不是有话与那柳娘讲吗?”

  众人目光之下,宋婉被梁恒半搂在怀里,她感受到梁恒掌心温燥的暖意,心中渐渐明了。

  桃香坊是鱼混杂之处,坊主势力错杂鹤京上下,而自己只是草芥女医,人微言轻,若身后无人,谁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许是最后,她反倒被权势棍打一番,方才知晓这云泥之别。

  梁恒这突如其来的登徒子行为,恰恰为宋婉搏了一个可凭借的身份。

  宋婉把她今日的经历精简回复了一番,看着柳娘浅笑嫣嫣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她冷冷看着宋婉,仿佛要从宋婉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才是。

  梁恒故意把玩着代表身份的少卿刑牌,以示眼下身份,对魏机说道:“那便让那小龟奴过来说话。”

  柳娘一拍手,无奈道:“哎呦,梁世子,我这桃香坊不知多少十多岁的小龟奴,你可让我怎么给宋女娘找啊!”

  “这简单,”梁恒勾起宋婉的一缕乌发在指上缠绕:“你亲自带着宋女娘去龟奴房瞧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这…”柳娘用香帕揩去云鬓上的滴汗,喃喃道:“好罢。”

  魏机带着刑侍跟着柳娘走在前,宋婉与梁恒皆在其后。

  宋婉轻声:“谢梁大人予妾一言之地。”

  梁恒一改人前的风流之姿,屈指轻扣在宋婉的额鬓旁:“也是你自己搏来的,但接下来你若无能,不解我对你的疑心,大理寺的牢房空缺的很。”

  宋婉略有吃痛,指腹轻揉着尚存痛意的地方,看着负手而去的梁恒,无言片刻。

  她一时不知道这喜欢动手动脚的少卿大人,是真风流,还是装纯情。

  宋婉轻抚腰上扣着的药囊绣包,叹气道:“唉。师兄,你们男人真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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